风三娘手里的长鞭,那柄浸过桐油、绞着乌钢丝、曾绞断过三匹烈马脖颈的长鞭,带着她胸中一股无名邪火,狠狠抽在一块凸起的、布满风蚀孔洞的褐色岩石上。
“啪!”
脆响炸开,不是抽碎空气的尖啸,而是实打实的、硬碰硬的撞击声。
碎石粉屑混着几点刺目的火星,从鞭梢与岩石接触的那一点猛地迸溅开来,像除夕夜最绚烂的烟火,一闪即逝,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硝石味和一道清晰的灰白色鞭痕。
她那一双惯能勾魂摄魄、流转间便让多少英雄好汉甘心奉上金银性命的桃花眼,此刻却彻底失了那份妩媚风情。
眸子里的寒光,几乎凝成实质,死死钉在赵沐宸怀里。
不,更确切地说,是钉在那个蜷缩在赵沐宸臂弯里,占据了那方本该空着、或者属于别的什么更配得上那怀抱的位置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
浑身脏兮兮的,泥土、草屑、不知名的污渍混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原本衣料的颜色。
那身原本该是月白色的道袍,此刻已是条条缕缕,破破烂烂,下摆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沾满尘土的衬裤。
头发更是乱得像一团被野猫蹂躏过的鸡窝,几根枯草顽强地插在发髻间,随着她轻微的颤抖而晃动。
脸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汗水和灰尘混合,糊满了整张脸,只留下一双因为惊恐而睁得大大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像个刚从垃圾堆最深处扒拉出来的乞丐。
可就是这么个“乞丐”。
这个丢在难民堆里都嫌扎眼的“乞丐”。
此时却被那个男人,那个素来洁癖、不喜外人近身三尺的男人,视若珍宝地横抱在怀里。
他的手臂稳得像铁铸的,没有丝毫晃动。
他微微低头的角度,恰好能为怀里的人挡住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风三娘心里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
非常不是滋味。
酸。
那股酸意来得如此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却又强烈得如同陈年烈酒,直冲顶门,烧得她五脏六腑都想跟着那鞭子一起炸开。
“哼!”
风三娘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饱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手中长鞭如同活物般再次一甩。
“啪!”
鞭梢在沉闷的空气中再次爆出一声刺耳的鸣响,像毒蛇吐信,带着赤裸裸的警告。
“真是好兴致啊。”
她这话里带着钩子,淬着毒,酸味浓烈得连几丈外围观、神经粗得像缆绳的土匪们都清晰地闻到了。
“自身都难保了,还不忘英雄救美,搂着这么个……宝贝疙瘩。”
赵沐宸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在她那张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的脸上停留超过一瞬。
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点玩味,带着点漫不经心,根本没搭那个茬,仿佛她刚刚那番作态,不过是戏台上无关紧要的锣鼓点儿。
他这一笑,极淡,极快,却像是一滴冷水滴进了滚油里。
风三娘更气了。
肺都要气炸了。
胸口那抹在紧身劲装包裹下显得惊心动魄的弧度,此刻正随着她加重的呼吸剧烈起伏,波涛汹涌,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用尖利的指甲撕烂他那张总是挂着淡然表情的脸,或者,干脆咬他一口,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是这么凉。
而在包围圈的另一头。
远离风三娘灼热视线的另一侧。
刘彪那张被赵沐宸一巴掌扇得肿成猪头、青紫交加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本就扭曲的五官,在看到赵沐宸真容的一瞬间,本能地、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那股子如同泰山压顶、冰水浇头般的恐惧感,瞬间从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深处翻涌上来,蛮横地冲垮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勇气。
“嘶——”
刘彪倒吸一口凉气,那凉气穿过肿胀的牙床,带着血腥味和痛楚,直窜脑门。
脚下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骨头,又像是踩在了烧红的烙铁上,哧溜一下,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缩到了两个离他最近、身强力壮、举着厚重橡木盾牌的刀盾手身后。
心脏在胸腔里失了控地怦怦狂跳,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他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差点就要从肿胀的喉咙眼里直接蹦出来。
这是一种低等生物在荒野中骤然遇到顶级掠食者时,源自血脉、刻进骨髓里的本能反应。
根本不受理智控制。
周围的土匪们,原本还在嗷嗷叫着壮声势,冷不丁见自家一向嚣张跋扈的二当家露出这副耗子见了猫的怂样,一个个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叫嚣声戛然而止。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茫然,原本被酒精和人数鼓噪起来的嚣张气焰,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矮了下去,只剩下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几十支松油火把在夜风中燃烧,不时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
这声音,此刻听来,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慌。
几秒钟后。
或许是火把的温度驱散了一丝寒意,或许是身后百十号弟兄的存在给了他一点虚幻的底气。
刘彪终于从那股灭顶的恐惧中稍稍缓过神来。
他用力眨了眨肿胀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
左右看了看。
左边,是一排排手持硬木弓、搭着狼牙箭,或者端着军用劲弩的弓箭手,箭镞在火光下闪着幽冷的寒光。
右边,是数十名膀大腰圆、举着厚重盾牌、提着雪亮鬼头刀的刀斧手,像一堵移动的铁墙。
身后,还密密麻麻站着百十号刚才还喊杀震天、此刻虽然安静却依旧黑压压一片的弟兄。
这几乎是黑风寨压箱底的全部精锐了!
全都在这儿了!
而对面呢?
就一个人!
还是一个怀里抱着个明显是累赘、手无寸铁、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妈的!”
刘彪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在那两个倒霉充当肉盾的手下的后脑勺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两巴掌,借此来掩饰刚才那丢人至极的失态。
“都给老子让开!堵前面找死吗!”
他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肉盾,努力挺直了那因为恐惧而有些佝偻的腰杆,把肚子往前腆了腆。
手里那把沉甸甸的鬼头大刀往前一指,因为用力过猛,刀尖都在微微颤抖。
“你他娘的还真敢出来!”
刘彪的嗓门扯得极大,近乎咆哮,像是在这寂静的夜里给自己擂鼓助威。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刚才在房里,老子那是没防备,地方窄,施展不开,才着了你的道!”
“现在!”
他大手猛地一挥,划过一个半圆,颇有一种指点江山、掌控生死的豪气,尽管这豪气看起来有些色厉内荏。
“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这四周!房顶上!寨门口!全是老子的人!”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识相的,赶紧把你怀里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坟头扒拉出来的骚娘们放下!”
“然后跪在地上,给老子磕三个响头!”
“要磕得响,磕得老子听见!”
“再叫声爷爷!”
“老子心情一好,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
说到最后,刘彪似乎被自己描绘的场景所鼓舞,发出一阵张狂而扭曲的狞笑,试图感染周围的人。
周围的土匪们见二当家似乎恢复了“正常”,而且如此“硬气”,也纷纷从刚才的惊疑中回过神来,重新鼓噪起来,跟着起哄。
“跪下!”
“磕头!”
“听见没!二当家让你磕头!”
“把那娘们交出来!让弟兄们也开开荤!”
污言秽语,如同夏日粪坑里翻涌的蛆虫,带着恶臭,如潮水般向场中孤零零的两人涌来。
赵沐宸怀里。
丁敏君的身子猛地一哆嗦。
她虽然平日里在峨眉派仗着大师姐的身份,尖酸刻薄,对师妹们呼来喝去,但那也是在名门正派、讲规矩道理的圈子里作威作福。
何曾真正经历过这种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江湖黑道厮杀?
这种被百十号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指着、用最下流语言辱骂的阵仗?
那跳动的、映着土匪们狰狞面孔的火光。
那一把把似乎下一刻就要劈砍过来的雪亮刀锋。
那一双双充满了贪婪、暴虐和杀意的眼睛。
还有刘彪那肿成猪头、却依旧散发着吃人气息的恐怖眼神。
都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刺入骨髓的恐惧。
“沐宸……”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微弱得只有紧贴着她的赵沐宸才能听见。
双手更是死死抓住赵沐宸胸口的衣襟,用力到指节根根凸起,泛出青白色。
“他们……他们人太多了……”
“我们……我们只有两个人……”
“要是实在不行……”
她仰起沾满污渍的小脸,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黑灰,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你把我放下……你自己走吧……”
“以你的武功……一定能冲出去的……”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带着牺牲般的决绝。
可她的身体,却像是暴风雨中寻求庇护的树袋熊,背叛了她的言语,拼命地、更紧地往赵沐宸温暖坚实的怀里缩去,寻求着那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那是对死亡的极致恐惧。
或许,也夹杂着一丝对眼前这个男人最后的、微弱的试探。
赵沐宸低下头。
目光落在怀里这只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却还在强撑着想表现一点“气节”的小鹌鹑身上。
他眼神里的冰冷,如同春阳融雪般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的眸光。
“傻瓜。”
他轻笑一声。
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在这剑拔弩张、杀气弥漫的战场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清晰地传入丁敏君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腾出一只一直稳稳托住她的手。
那只宽厚、温热、指节分明的大掌,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轻轻覆在了丁敏君那头乱得像鸡窝一样的头顶上。
然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揉了揉。
动作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吓、全身毛发都炸起来的小猫。
“别怕。”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几只苍蝇而已,聚在一起嗡嗡乱叫,是有点吵人清静。”
“把眼睛闭上。”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哄劝。
“什么都不要看。”
“我数三声。”
“就带你回家。”
“回我们自己的家。”
丁敏君彻底愣住了。
她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恐惧,只是呆呆地仰望着赵沐宸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里面。
没有她预想中的凝重、紧张或者决绝。
没有丝毫面临绝境时应有的慌乱。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视周围这百十号凶神恶煞如无物的淡漠。
还有一种源自绝对实力的、独属于站在云端俯瞰众生者的从容与自信。
那股子自信,平静,却有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仿佛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
让她那颗悬在嗓子眼、快要停止跳动的心,奇迹般地、一点点落回了实处。
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接触的头皮,缓缓蔓延至全身,驱散了那彻骨的寒意。
“嗯。”
丁敏君几乎是本能地、顺从地、乖巧地点了点头。
用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鼻音作为回应。
然后,她彻底放弃了所有伪装和强撑,将那张糊满眼泪和灰尘的小脸,深深地、毫无保留地埋进他宽阔坚实的胸膛里。
用力呼吸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规律,强健。
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穿透了周遭所有的喧嚣和恶意,成为了这片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那是世界上最动听、最让人安心的战鼓。
赵沐宸抬起头。
就在他目光离开丁敏君头顶的瞬间。
脸上那抹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柔,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
是一抹森寒彻骨、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的冷意。
那冷意,并非杀气,却比杀气更令人胆寒。
他往前迈了一步。
仅仅是一步。
“踏!”
脚步落下,声音不大,只是简简单单地踩在满是碎石和尘土的地面上。
脚下的几颗小石子被踩得发出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脆响。
可这一步,落在在场所有紧盯着他、神经紧绷的土匪们耳中,却像是一记沉重的闷雷,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的心头轰然炸响。
一股无形的、磅礴的气浪,以赵沐宸落下的那只脚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向四周急速扩散开来。
那不是内力外放的激荡。
也不是什么高深功法的特效。
而是《龙象般若功》修炼到第七层后,体内气血充盈到极致,生命层次跃迁后,自然流露出的、纯粹到极致的肉体力量所带来的恐怖压迫感。
那种压迫感。
厚重。
粘稠。
仿佛实质。
就像是一头来自远古洪荒的巨象,慵懒地、随意地闯进了一群正在争食的野狗的领地。
它不需要咆哮来宣告威严。
不需要扬起蹄子来展示力量。
甚至不需要流露出任何敌意。
仅仅是站在那里,那庞大如山岳的体量感,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生命威压,就足以让所有聒噪的野狗瞬间噤声,四肢发软,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和窒息。
站在最前面、直面赵沐宸的那几个刀盾手,感受最为强烈。
他们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窒,像是突然被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呼吸瞬间变得无比困难,张大嘴巴,却吸不进多少空气。
握着盾牌把手的手心里,瞬间沁满了冰冷的汗水,滑腻得几乎要抓不住那粗糙的木柄。
甚至有人感觉双腿一软,膝盖发酸,差点就要不受控制地跪倒下去。
“怎么回事?”
“我的腿……有点软……”
“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
土匪们惊恐地交换着眼神,试图从同伴那里找到答案,却只看到同样惊惧茫然的脸。
刚才那个看起来只是身材比常人高大些、面容俊俏些的小白脸,怎么突然间就像变了个人?
仿佛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片即将塌陷的天空!
赵沐宸没有理会周围土匪们如同见了鬼般的反应和窃窃私语。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单手抱人的、看似随意却稳如磐石的姿势。
甚至连腰间那柄装饰古朴的长剑都没有拔出来的意思。
只是静静地看着躲在人堆后方的刘彪。
那眼神。
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极致的漠然。
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断了气的死人。
或者说,在看一件无关紧要、即将被清扫掉的垃圾。
“刘二当家。”
赵沐宸缓缓开口。
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威胁,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
“太吵。”
“也太脏。”
“有失身份。”
他伸出那只空闲的手,动作优雅而从容,轻轻掸了掸一尘不染的衣袖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所以。”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在。”
“立刻。”
“马上。”
“跪下。”
“为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为你吓到了我怀里的人。”
“给这位女侠,磕三个响头,诚心赔礼道歉。”
“然后。”
“自断一臂,作为你出言不逊、惊扰佳人的代价。”
“最后,滚出黑风寨,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这件事。”
赵沐宸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刘彪那张因惊怒而更加扭曲的脸。
“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既往不咎。”
说到这。
赵沐宸顿了顿。
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
露出了一口整齐森白的牙齿。
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那牙齿仿佛闪烁着食肉动物般的寒光。
“要不然……”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听到的人,如坠冰窟,汗毛倒竖。
“明年的今天。”
“就是你们黑风寨上下,所有人的。”
“忌日。”
全场哗然。
静。
先是死一般的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狂妄到没边、却又透着无比认真的话语震住了。
紧接着。
如同堤坝决口,爆发出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哄堂大笑。
那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是极尽夸张的讥讽。
更是一种看疯子、看傻子般的眼神。
“哈哈哈哈!”
刘彪笑得最大声,最夸张,他捂着肚子,指着赵沐宸,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脸上的肥肉和淤青挤在一起,显得格外滑稽。
“弟兄们!”
“你们听到了吗?”
“这傻叉!这脑子被门夹了的傻叉!”
“他说要让明年的今天变成咱们黑风寨所有人的忌日!”
“哈哈哈哈!”
“笑死老子了!哎哟喂,肚子疼……”
刘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我看这小子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被驴踢了!而且踢得不轻!”
刘彪笑罢。
脸色陡然一沉。
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眼中的杀意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熔岩,终于不再掩饰,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几乎要化为红光。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往不咎?”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在这黑风寨的地盘上,到底谁说了算!”
“什么叫死无全尸!”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狠狠一挥。
刀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恶风。
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杀意,变得嘶哑而疯狂,如同夜枭啼叫。
“给我上!”
“剁了他!剁碎了喂狗!”
“谁第一个砍下他的人头,赏银百两!女人,归他先享用三天!”
这一声令下。
伴随着真金白银和女人的刺激。
就像是瞬间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彻底引爆了这群亡命徒心中最原始的贪婪和暴虐。
“杀啊!”
“冲啊!宰了这小白脸!”
“百两银子是我的!”
“那娘们细皮嫩肉,归我了!”
土匪们如同决堤的洪水,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棍棒,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从四面八方,朝着场中央那孤零零的两人,汹涌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