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袅袅这才恍然想起,皇帝将布施灾民的差事打发给了三殿下。她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三殿下。” 态度恭敬却疏离。
单承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前方喧闹的人群上。
当袅袅也不多言,径直走向自己熟悉的“岗位”,挽起袖子便开始帮忙。她动作麻利,态度亲和,很快便融入了忙碌的氛围中。
“七皇子妃娘娘来了!”
“夫人!您今儿个可算来了!”
“夫人,俺家娃吃了您教的土豆泥,今儿个精神头好多了!”
当袅袅的到来,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灾民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许多面熟的灾民纷纷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和感激。当袅袅也一一笑着回应,关切地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有没有领到御寒衣物,小娃娃有没有吃饱……
她穿梭在人群中,嘘寒问暖,笑容温暖,话语真诚,竟与这些衣衫褴褛的灾民相处得其乐融融,仿佛她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不远处三皇子单承南的眼中。
他看着当袅袅被灾民们自发地簇拥着、信赖着、亲近着,看着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毫无作伪的笑容,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失落?是难堪?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
他眼神暗了暗,默默移开视线,望向远处暮霭沉沉的荒野,身影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萧索。
日子在当袅袅规律而忙碌的“四点一线”中悄然滑过。
她每日去城外施粥、安抚灾民,抽空进宫陪伴太后或容嫔,偶尔去东宫与太子妃说说话,彼此慰藉,倒也充实。她本以为这样的平静会持续到单承宴南归,未曾想,一股阴冷的暗流正悄然在京都涌动,瞬间打破了这份平静。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翠竹。她因云香坊新品研发和培训新管事,近来常宿在铺子里,鲜少回府。
这日,她匆匆赶回七皇子府,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焦急。一进门,见当袅袅正吩咐人备车准备去粥棚,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拦住。
“夫人!今日……今日您不能去粥棚!” 翠竹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当袅袅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愣,疑惑道:“为何?出什么事了?”
翠竹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似在挣扎。眼看当袅袅执意要走,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当袅袅的胳膊,将她拽回内室,屏退左右,才压低声音,带着愤懑与忧虑道:“夫人!外面……外面现在传得沸沸扬扬!京都大街小巷都在嚼舌根,说的全是……全是污蔑您的混账话!”
“污蔑我?说我什么?” 当袅袅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翠竹气得眼圈发红,声音都在发颤:“他们……他们说您……说您不守妇道,毫无廉耻!说您……说您在城外粥棚,勾……勾搭三皇子殿下!” 这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的。
“勾搭……三皇子?!” 当袅袅瞬间傻眼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这不是妥妥的职场造谣吗?!就因为她和三皇子同在粥棚布施,就被编排成这种龌龊的关系?啧,真是从古至今,只要有人的地方,这盆脏水泼起来都是一个套路!她感到一阵荒谬又恶心的寒意。
“谁说的?源头在哪?谁在传?!” 当袅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她必须知道这恶毒的流言从何而起。
翠竹懊恼地摇头:“奴婢这几日都在铺子里,也是今早听采买的小伙计回来,慌慌张张跟我说的。他是在西市听几个长舌妇在议论,说得有鼻子有眼。奴婢立刻派人去打探,发现……发现这流言不知何时起,已像瘟疫一样传开了!街头巷尾、茶馆酒肆,甚至……甚至一些官宦人家的后宅都在窃窃私语!源头……暂时还没查到。”
当袅袅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却又无处发泄。她无语地抬头望了望雕梁画栋的屋顶,仿佛在质问苍天:这飞来横祸算怎么回事?!
她迅速在脑中复盘自己与三皇子在粥棚的接触:绝对清白,界限分明! 为了避嫌,她甚至刻意减少了不必要的交流。每次见面,不过是远远地点个头,客气地称呼一声“三殿下”,再无多余言语。至于眼神?更是半分多余的交集都没有!
在她看来,那位三皇子殿下,虽然顶着“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旧日名声,可这段时间在粥棚,简直像个丢了魂的闷葫芦,整日里寡言少语,面无表情,周身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颓丧。
比起初识时单承宴那种拒人千里的冷峻,三皇子更像是……一具被抽干了生气的行尸走肉。面对这样一具“尸体”,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勾搭”?!
然而,这些辩解在汹涌的流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个名字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带着强烈的直觉,瞬间跳入当袅袅的脑海——当婷婷!
虽然毫无证据,但这件事的矛头直指向她,而且流言的内容极其恶毒且具有针对性。不是说“七皇子妃与三皇子有私情”,而是精准地强调“七皇子妃勾引三皇子”!
这分明是在将她置于一个主动下贱、不知廉耻的境地,彻底败坏她的名节,让她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这种阴损的招数,这种恨不得将她彻底踩进泥里的恨意,除了那个从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又深陷婚姻泥潭、嫉妒她夫妻恩爱的嫡姐当婷婷,还能有谁?!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毒蛇般,缓缓缠绕上当袅袅的心头。
当袅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恶心感。自证?那只会陷入造谣者精心设计的怪圈,越描越黑。刻意避嫌不去粥棚?更显得心虚,反而坐实了流言。她当袅袅偏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