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金銮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满朝的暗流。李华端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文武,沉声道:“朕意已决,开放海禁,通商互市,以增国库税收,纾解民生困局。”
话音刚落,殿下顿时一片哗然。御史大夫率先出列,叩首直言:“圣上三思!海疆历来多有倭寇海盗滋扰,开放海禁恐引狼入室,危及疆土安宁!”紧接着,几位老臣纷纷附和,或言“祖制不可违”,或称“农商为本,通商误国”,反对之声比往日更甚,几乎要掀翻殿顶。
李华听着这些翻来覆去的陈词滥调,只觉心头郁结,懒得再逐一辩驳,挥了挥手,声音带着几分不耐:“退朝!”
文华殿内,气氛依旧凝重。彭启丰、萧时中等四位重臣侍立一旁,彭启丰斟酌着开口:“圣上,今日朝堂情形您也瞧见了,百官抵触之心甚重。若强行推行海禁之策,恐引发朝野动荡,不如暂缓时日,再图良计?”这话看似劝谏,实则仍是拖延之术,与萧时中往日的伎俩如出一辙。
李华猛地一拍御案,龙颜震怒:“缓?朕能缓,朝廷的国库能缓吗?百姓的赋税能缓吗?等到国库空虚,你们是不是又要逼着朕加征苛捐杂税,逼得百姓走投无路,揭竿而起,推翻了大康江山?逼得朕吊死在玉京城外的煤山之上,到时候你们这群人,下了地府如何面对先帝爷和太祖爷的在天之灵!”
“圣上,如今尚未到危急存亡的时刻……”有大臣低声辩解。
“尚未?”李华猛地起身,手指指着几人,厉声道,“你们谁能拍着胸脯保证,今日的安稳能长久?是你彭启丰,还是你萧时中!”
一句话问得四人哑口无言,殿内陷入死寂。半晌,萧时中上前一步,躬身道:“圣上若真有那一日,臣等愿以死谢罪,必先于圣上一步,去向先帝爷与太祖爷请罪解释。”
李华盯着他看了许久,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最终只是重重一叹,转身坐回御座,拿起奏折,沉声道:“处理朝政吧。”
待处理完奏折,四人退去,李华一人坐在龙椅上默然出神。这时,栗嵩轻步上前,躬身笑道:“圣上,奴婢有个主意,保管能让百官乖乖同意开放海禁。”
李华抬眼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哦?你能有什么好主意?莫不是又是什么馊点子,算了,说来听听吧。”
栗嵩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将心中盘算娓娓道来。李华越听眼睛越亮,待他说完,忍不住抚掌大笑:“好!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栗嵩,你这脑袋瓜,倒是越来越灵光了!”
“圣上谬赞了。”栗嵩连忙躬身谢恩,脸上满是恭敬,“奴婢不过是想着为圣上分忧,能替圣上解了这难题,便是奴婢的福气。”
“哈哈哈!”李华的笑声在殿内回荡,连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就按你说的办!”
“奴婢遵旨!”栗嵩躬身领命,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三日后,晨光微熹,吴伯宗府邸的朱门刚吱呀开启,一身蟒纹宦官袍的栗嵩便已带着两名小太监立在阶前,神色肃穆。
“吴阁老安。”栗嵩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自带威严。
吴伯宗连忙拱手相迎,眼底藏着几分忌惮——如今这位圣上身边的红人,手握宫中实权,风头早已盖过不少朝臣,他可不敢有半分怠慢。“不知栗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栗嵩不慌不忙地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封明黄封缄的“密旨”,递到吴伯宗手中,缓缓道:“吴阁老身为辅政大臣,国库空虚之窘境,您比谁都清楚。可这朝廷用钱的地方,却是一桩接着一桩,半分缓不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吴伯宗微变的神色,继续道:“昨儿夜里,圣上梦见了太祖爷。太祖爷在梦中训斥圣上,言太庙那偏殿还没修好,梁柱斑驳,是对列祖列宗的大不敬。圣上醒后惶恐不已,特命老奴前来,恳请吴阁老批个条子,令工部即刻动工修缮太庙,万不能再拖延。”
吴伯宗展开密旨,指尖微微发颤,脸上顿时露出难色。他苦笑一声,对着栗嵩躬身道:“栗公公,非是老夫推诿,实在是……如今国库的每一分银子都有了定数,军饷、赈灾、河工、官俸……皆是一萝卜一个坑,半点挪不出来啊!若是贸然抽掉某一项的款项去修太庙,轻则延误工期,重则引发民怨兵乱,这后果……老夫实在担待不起!”
栗嵩听着他的难处,脸上却不见半分急色,反而慢悠悠地踱了两步,目光落在庭院中那株半枯的老槐树上,淡淡道:“吴阁老所言,老奴自然明白。可太祖爷的训诫,圣上的惶恐,难道就置之不理了?再者说,太庙乃是国本象征,若是传出去说大康连祖宗的庙宇都修不起,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让藩邦轻视?”
他话锋一转,凑近吴伯宗,压低声音:“其实,圣上也知晓国库紧张,并非要为难阁老硬挪款项,只是想让阁老先要紧的来。”
吴伯宗闻言,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栗公公,实在是挪不了啊。”吴伯宗忧心道。
栗嵩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阁老,我记得之前有一笔钱是要给各部堂官发俸禄的,能不能在这上面减一些,先补上太庙再说。”
“啊!这万万不可啊,之前已经欠了不少俸禄,本来发的就不够,若是再减,恐怕会引起官员们反对啊!”
栗嵩看着吴伯宗写满拒绝的表情,又添了一句:“吴阁老,您也是三朝元老了,哪个急,您还不清楚吗?还是说,您想好了从哪里在挪一笔钱来修太庙的偏殿?”
话未说完,却已足够分量。太庙是皇帝祭祀祖先的圣地,是“孝道”与“天命”的象征。而大康极度重视礼制,太庙的完整与庄严直接关系到皇帝统治的正当性。若太庙破败,极易被视为“失德”或“天命将尽”的象征,可能动摇统治合法性。
吴伯宗浑身一震,抬头看向栗嵩,只见对方眼中满是胸有成竹。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了决断。
“好。”吴伯宗缓缓点头,声音带着几分释然,“烦请栗公公回禀圣上,老夫这就拟写批文,令工部即刻筹备太庙修缮之事。”
栗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躬身道:“吴阁老深明大义,圣上定会感念您的忠心。奴婢这就回宫复命!”
说罢,他转身离去,步履轻快。吴伯宗望着他的背影,缓缓闭上眼。
当日午后,吴伯宗的批文便送到了工部。工部尚书虽也心存疑虑,只得连夜召集工匠,勘测太庙损毁情况,拟定修缮章程。一时间,沉寂许久的太庙周遭,竟渐渐热闹起来,而这看似寻常的修缮工程,实则成了李华推动海禁开放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