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的深秋,风卷着枯黄的槐叶在胡同里打旋,像极了四合院里人心的浮动。
娄晓娥离婚的余波还没在青砖墙上褪尽,一则更荒唐的消息就炸了锅——秦京茹要嫁给许大茂。
这消息像块冰投进温水,街坊们议论纷纷:有人说秦京茹傻,放着表姐的劝诫不听;有人叹她命苦,被城里的浮华迷了眼。
起初,秦京茹确实把秦淮茹的警告刻在心上。许大茂再凑上来搭话时,她总是低着头往表姐身后躲,眼神怯生生的,带着刻意的疏离。
可她忘了,许大茂最擅长拿捏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姑娘,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软肋:对城里体面生活的极度渴望,以及骨子里藏不住的自卑。
许大茂收了之前“逛街吃烤鸭”的急功近利,换了副温水煮青蛙的架势。
每天下班,他总能绕到秦淮茹家门前,手里不是拎着半斤紧俏的红糖,就是揣着两个暄软的白面馒头,逢着院里街坊就高声说:“给京茹妹子带的,乡下过来不容易,得补补身子。”
这些在城里不算稀罕的东西,在秦京茹眼里却比金子还金贵。
她在乡下顿顿都是粗粮窝头,红糖和白面只有过年才能尝上一口。许大茂把还带着余温的馒头塞进她手里,声音放得格外温柔:“京茹,你别听你表姐的,她是怕你过得比她好。我以前对娄晓娥不好,那是她性子烈,跟你不一样,你温柔听话,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温热的馒头攥在手里,顺耳的甜言蜜语飘进心里,秦京茹心里的防线渐渐松了缝。
许大茂见她动了心,立刻趁热打铁画大饼。他指着自家的院子,拍着胸脯保证:“京茹,你跟我结婚,这院子以后有你一半。我在厂里认识人,回头给你找个轻松的差事,不用像你表姐那样在车间里累得直不起腰。你想要新衣服、雪花膏,我都给你买,让你在城里姑娘面前抬得起头!”
他还故意挑拨离间:“你表姐为啥拦着?她是想让你留在她家,帮她带孩子、做家务,免费当劳力呢!她自己是二级工,日子过得不差,哪真心为你着想?”
这些话像毒种子,在秦京茹心里生了根。许大茂的甜言蜜语和物质诱惑,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忘了娄晓娥的遭遇,也忘了表姐的苦口婆心。
秦淮茹察觉到她的动摇,急得夜里睡不着,拉着她反复劝说:“京茹,你醒醒!许大茂的话都是骗你的!他就是图你年轻单纯,等你嫁过去,他本性暴露,有你受的罪!”
可此时的秦京茹早已被猪油蒙了心,不仅听不进去,还觉得表姐是在嫉妒,语气带着疏离:“表姐,许大哥对我是真心的,我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秦淮茹看着表妹眼里的陌生与固执,心里又痛又无奈。她知道,这道坎,秦京茹必须自己迈,哪怕前面是火坑。
许大茂见她松了口,第二天就拉着她去街道办领了结婚证。红本本攥在手里,秦京茹穿着许大茂给买的新碎花褂子,脸上带着强装的笑容,心里却藏着一丝莫名的不安。
许大茂则笑得合不拢嘴,他不仅摆脱了离婚后的孤家寡人状态,还娶了个年轻水灵、听话好拿捏的媳妇,在院里挣回了面子。
结婚没办酒席,许大茂只买了几斤糖果分给街坊。贾张氏凑过来,酸溜溜地说:“大茂,行啊,娶了个这么年轻的媳妇。”闫埠贵打着算盘,盘算着以后能不能从许大茂这儿沾点光。
何雨柱看着秦京茹强装的笑容,摇了摇头,心里替她捏了把汗。秦淮茹没来,她躲在屋里,眼泪打湿了袖口——路是秦京茹自己选的,往后的苦,只能她自己咽。
回门定在第三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许大茂就吆喝着秦京茹起身。
他特意穿上那件最体面的干部服,领口熨得笔挺,还别上了枚不起眼的纪念章,又翻出早就备好的礼物:两条前门烟、一瓶二锅头、两斤桃酥,还有一块给秦京茹母亲扯的蓝布。
这些东西在城里不算顶好,可在乡下已是难得的体面,是他特意托人弄来的,就为了在乡亲面前挣足面子。
秦京茹穿着新衣服,头发梳得油亮,脸上抹了点雪花膏,既紧张又兴奋。她拎着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除了礼物,还有给弟妹带的糖果,心里既盼着让家人看看自己嫁得“好”,又隐隐有些发慌。
许大茂推着半旧的自行车,让秦京茹坐在后座,挺直腰杆蹬得飞快。
自行车穿行在乡间小路上,扬起阵阵尘土,许大茂一路哼着小曲,逢人就高声喊:“回门去喽!”那架势,仿佛不是回媳妇娘家,而是赴什么隆重的宴席。
秦家村一进,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乡亲们涌到村口看热闹,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嘴里啧啧称赞:“京茹嫁了城里干部!”“你看这礼物,多气派!”秦京茹的父母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女儿和许大茂,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迎上来。
许大茂把自行车一停,熟练地递上礼物,嘴上说得漂亮:“叔,婶,第一次上门,没带啥好东西,都是点心意。”话锋一转,又开始炫耀:“这烟是前门的,酒是二锅头,都是托厂里关系弄的,平时想买都买不着!”
秦京茹的父亲是老实庄稼汉,搓着粗糙的手连连说“破费”,母亲则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眼里满是欣慰:“我闺女穿新衣服真好看,城里日子就是好!”
进屋后,许大茂成了绝对的焦点。他唾沫横飞地讲着城里的新鲜事,说自己在轧钢厂当干部,管着不少人,领导都器重他,又吹嘘自己能弄到各种紧俏票证,以后家里有难处尽管开口。
乡亲们听得满脸羡慕,围着他问东问西,把许大茂捧得晕头转向,愈发得意忘形。
秦京茹坐在一旁,看着被簇拥的许大茂,又看着父母骄傲的笑容,心里的不安暂时被虚荣心压了下去。她给大家递着糖果,嘴里应和着,仿佛自己真的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午饭时,秦京茹的母亲杀了家里仅有的老母鸡,炒了好几个鸡蛋,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许大茂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还不忘点评:“这鸡肉炖得有点柴,不如城里饭馆做的好吃。”秦京茹的父亲脸色微微一僵,却没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给许大茂夹菜。
席间,秦母试探着问:“大茂啊,京茹嫁过去,你可得好好待她。”许大茂拍着胸脯保证:“婶,您放心!我疼京茹还来不及呢,以后让她吃香的喝辣的!”嘴上说得好听,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敷衍。
秦京茹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又泛起一丝迷茫。她想起表姐的警告,想起许大茂以前的所作所为,可看着眼前的风光和家人的期盼,又不敢多想,只能默默祈祷这一切都是真的。
下午,许大茂在村里转悠了一圈,享受够了乡亲们的恭维,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准备回城。秦京茹的父母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村口,反复叮嘱女儿好好过日子。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秦京茹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村子和父母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风一吹,脸上的热气散去,短暂的虚荣也渐渐淡了,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她偷偷看了一眼前面蹬车的许大茂,他还在哼着小曲,沉浸在自己的风光里,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妻子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