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北平,早已没了往日的平和。
街头巷尾的标语被刷得愈发密集,红卫兵的红袖章在人群中晃得刺眼,高音喇叭里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搅得人心惶惶。
学校早已停课,课桌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人涌上街头的狂热与混乱,“上山下乡”的号召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每个家庭,也吹乱了南锣鼓巷四合院里几个年轻人的人生轨迹。
刘光天、闫解放、贾梗,还有院里其他几个半大的小伙子,都被划进了“知识青年”的行列。
起初,他们还带着几分懵懂的热血,跟着人群喊口号、贴标语,可当下乡的通知真的递到手里时,所有的狂热都被现实浇得冰凉。
通知下来那天,四合院里的气氛格外压抑。刘光天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手指都在发颤。他是刘家的老大,从小没吃过太多苦,本想着读完中学找份安稳工作,没想到要被派去偏远乡下。
刘母坐在门槛上抹眼泪,一边给儿子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光天,到了那边可照顾好自己,别冻着饿着,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写信回来……”
二大爷刘海中蹲在一旁抽着烟卷,眉头皱成疙瘩,半晌才憋出一句:“去了好好干,别给家里丢脸。”
闫解放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闫埠贵扒着通知上的地址看了又看,嘴里不停盘算:“怎么就分到河套地区了?听说那儿全是盐碱地,种不出庄稼,日子苦得很!”
他本想托关系给儿子换个好点的去处,可如今乱象四起,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冒头帮忙。
闫解放低着头,心里满是不甘,却也只能听天由命,闫埠贵反复叮嘱:“到了那儿别逞强,多跟领导搞好关系,有机会就往回调,城里总比乡下强!”
最让人心疼的是贾梗。
秦淮茹拿着通知,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她这些年辛辛苦苦拉扯三个孩子,好不容易把贾梗养到十七岁,刚能帮着家里搭把手,就要被派去千里之外的山区。
“棒梗,那边山高路远,气候又冷,你可怎么熬?”秦淮茹一边给儿子缝补厚实的棉衣,一边掉眼泪,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红糖、白面都塞进他的行李,“饿了就吃点,别委屈自己,记得常给家里写信。”
贾梗看着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又酸又涩,他攥紧拳头:“娘,你放心,我能扛住,等我站稳了就接你和妹妹们过去。”
出发那天,火车站人山人海,到处都是背着行李、戴着红花的知识青年,还有哭哭啼啼送行的家人。
刘光天、闫解放、贾梗也在其中,他们原本盼着能分到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可点名时才发现,几人被分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刘光天去了内蒙古的偏远公社,那里冬天能冻裂耳朵,夏天蚊虫能吃人。
闫解放被派去了陕北的黄土高坡,沟壑纵横,土地贫瘠,喝水都得去几里外的沟里挑。
贾梗则要远赴西南山区,山高路险,交通闭塞,据说连通电都困难。
“怎么就分开了?”闫解放看着手里的分配单,一脸沮丧。
他们在四合院里一起长大,一起摸爬滚打,本以为下乡也能互相帮衬,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离散。
刘光天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强装镇定:“没事,咱们到了那边好好干,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话虽这么说,可眼里的迷茫谁都看得出来。
贾梗攥着母亲塞给他的手帕,用力点头:“你们也多保重,有难处就写信,能帮的咱们一定帮。”
火车鸣笛的那一刻,送行的家人哭声一片。秦淮茹追着火车跑了两步,嘴里喊着“棒梗保重”,眼泪模糊了视线。
刘母瘫坐在地上,哭得几乎晕厥;闫埠贵站在原地,望着火车远去的方向,眉头依旧没舒展开。
火车一路向西,越走越偏,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砖瓦变成了荒凉的戈壁、崎岖的山路。
刘光天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枯草,心里凉了半截——他想象过乡下的艰苦,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荒芜。
闫解放缩在座位上,看着手里皱巴巴的地址,心里满是忐忑,不知道黄土高坡上的日子会难成什么样。
贾梗则靠着窗户,心里惦记着母亲和妹妹们,也担忧着西南山区的未知生活。
几天后,他们各自抵达了目的地。
刘光天到了内蒙古的公社,迎接他的是土坯房、凛冽的寒风,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盐碱地,第一晚就冻得他缩在被窝里睡不着。
闫解放站在陕北的黄土坡上,看着沟壑纵横的地貌,喝着带着泥沙的水,瞬间没了力气。
贾梗则在西南山区的小村里落脚,村里不通公路,物资匮乏,吃的是掺着粗粮的窝头,住的是漏风的木屋。
他们被命运打散在不同的角落,各自面对从未经历过的苦难。
没有了四合院的邻里照应,没有了家人的庇护,这些曾经在胡同里调皮捣蛋的半大孩子,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夜晚,刘光天裹着单薄的被子想念北平的暖,闫解放对着黄土坡发愁未来,贾梗则在煤油灯下给家里写信,报喜不报忧。
1967年的乱象,像一双无形的手,将这些年轻人推向了未知的远方。
他们在不同的艰苦之地挣扎求生,四合院的欢声笑语成了遥远的回忆,而那场仓促的离别,也成了他们心中难以磨灭的离散之痛。
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苦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他们何时才能再次相聚在那个熟悉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