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握紧金牌走进户部衙门,两个守门官吏看到她手中的御赐金牌,慌忙跪地行礼。
“奉旨查账。”她亮出金牌,官吏们立刻让开道路。
户部账房内堆满卷宗,几个书吏正在整理文书。见她进来,众人停下手中工作,面面相觑。
“我要看近三年的漕运账册。”姜岁晚直接走向主位。
一个主事模样的官员上前阻拦:“这位大人,户部账目涉及机密,需有尚书手令才能查阅。”
姜岁晚将金牌放在案上:“皇上特许,够不够?”
主事看到金牌,脸色一变,连忙躬身退开。
她翻开账册,眉头越皱越紧。账目混乱不堪,许多条目含糊其辞,收支记录对不上。更奇怪的是,通济商行的名字频繁出现,金额比之前在王府查到的还要庞大。
“这些账是谁记的?”她问旁边的主事。
主事支支吾吾:“是……是各位郎中分管的。”
姜岁晚正要细问,门外传来喧哗声。户部侍郎带着一群官员闯进来,为首的正是八爷党的重要人物。
“何人擅闯户部重地?”侍郎厉声喝道。
姜岁晚站起身:“奉旨查账。”
侍郎冷笑:“一个王府格格,也敢来户部指手画脚?谁不知道你靠着四爷的关系胡作非为!”
他身后的官员纷纷附和。
“女流之辈懂什么账目?”
“定是四爷指使来捣乱的!”
姜岁晚不慌不忙拿起金牌:“皇上亲赐金牌,命我清查户部账目。诸位是要抗旨吗?”
众人看到金牌,一时噤声。
侍郎脸色铁青:“就算有金牌,也该按规矩办事。户部账目繁杂,岂是你一个人能查清的?”
“正因为繁杂,才更要查。”姜岁晚环视众人,“我初步查看,就发现多处账实不符。通济商行的往来款项尤其可疑,请侍郎解释一下?”
侍郎眼神闪烁:“通济商行是正经商号,与户部往来都有记录。”
“记录在哪?”姜岁晚追问,“我翻遍账册,只见款项支出,不见货物交割。这算什么正经往来?”
一个官员插话:“漕运事务复杂,你一个深闺妇人懂什么?”
“我是不懂漕运。”姜岁晚直视对方,“但我懂算数。通济商行三年间经手白银二百万两,却无实际货物,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
众人哗然。侍郎额头冒汗,强作镇定:“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过便知。”姜岁晚提高声音,“从现在起,我要彻查户部所有可疑账目,特别是与通济商行相关的部分。”
官员们骚动起来,有人想往外走。
“站住。”姜岁晚拦住去路,“在查清之前,谁都不准离开。”
侍郎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
双方僵持之际,苏培盛匆匆赶来。他附在姜岁晚耳边低语几句。
姜岁晚脸色微变:“消息可靠?”
苏培盛点头:“十三爷刚传来的消息,年羹尧正在暗中调遣兵力,往西北方向移动。”
姜岁晚沉思片刻,对众人宣布:“查账照常进行。但我要提醒各位,若有人暗中阻挠,或试图销毁证据,一律按抗旨论处。”
她转向侍郎:“劳烦侍郎配合,先把通济商行的原始凭证找出来。”
侍郎咬牙:“凭证都在库房,需要时间整理。”
“我跟你一起去。”姜岁晚不容拒绝地说。
库房里堆满积灰的卷宗。侍郎指着一个角落:“那些就是通济商行的凭证。”
姜岁晚随手翻开一册,发现纸张崭新,墨迹也未干透。
“这些凭证是刚补的吧?”她问。
侍郎强装镇定:“胡说!这些都是旧档。”
“旧档?”姜岁晚抽出其中一页,“这墨迹遇水即化,分明是新写的。真正的旧档墨迹牢固,不会这样。”
她继续翻找,在架子深处发现几本真正的旧账册。翻开一看,里面记录着与通济商行的真实往来,金额比她之前查到的还要巨大。
“侍郎还有什么话说?”她举起账册。
侍郎突然扑过来想抢夺账册,被苏培盛拦住。
“你这是在找死!”侍郎狰狞道,“八爷不会放过你的!”
姜岁晚收好账册:“这些话,留着对皇上说吧。”
她走出库房,对等候的官员们说:“通济商行的账目确有蹊跷,相关人等都要接受调查。在查清之前,涉事官员暂停职务。”
一个官员忍不住问:“你凭什么这么做?”
“凭这个。”姜岁晚举起金牌,“还有这些。”她晃了晃手中的账册。
众人不敢再言。
回到账房,姜岁晚立即开始整理证据。苏培盛在一旁帮忙。
“格格,年羹尧调兵的事,要不要告诉王爷?”
姜岁晚头也不抬:“十三爷既然传来消息,王爷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查清户部的账。”
她发现账册中有一处特别可疑:大量白银通过通济商行流入一个叫“西北粮草”的项目,但实际采购的粮草数量远低于账面记录。
“你看这里。”她指给苏培盛看,“名义上是为西北大军采购粮草,实际到货量只有账面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银子,都进了通济商行的口袋。”
苏培盛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贪墨军饷!”
“不止如此。”姜岁晚又翻出一本账册,“这些银子最后都流向了江南。结合年羹尧调兵的消息,恐怕……”
她没说完,但苏培盛已经明白。
门外传来通报声:“四爷到。”
胤禛大步走进来,看到满桌账册,眉头微蹙。
“查到什么了?”
姜岁晚把发现的情况一一汇报。胤禛越听脸色越沉。
“年羹尧调兵的事,你怎么看?”他问。
姜岁晚犹豫片刻:“我觉得,八爷党可能在江南有所图谋。这些流向江南的银子,很可能是在筹备什么。”
胤禛点头:“和我想的一样。十三已经去江南调查了。”
他拿起那本记录“西北粮草”的账册:“这个证据很重要。贪墨军饷是重罪,足够治八爷党的罪了。”
“但现在动八爷党,会不会打草惊蛇?”姜岁晚担心地问。
胤禛冷笑:“他们早就惊了。从你查到通济商行开始,他们就坐不住了。”
苏培盛插话:“王爷,方才侍郎威胁说八爷不会放过格格。”
胤禛眼神一冷:“他敢!”
他转向姜岁晚:“这几日你搬去福晋院里住,我加派人手保护。”
姜岁晚还想说什么,胤禛打断她:“听话。八爷党狗急跳墙,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只好点头。
次日,姜岁晚继续在户部查账。有了昨天的震慑,官员们都配合许多。她陆续查出更多问题账目,不仅涉及通济商行,还有其他几家商号。
中午休息时,一个小吏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小心年羹尧。”
她追出去,小吏已经不见踪影。
回到王府,她把纸条拿给胤禛看。
胤禛看完后烧掉纸条:“看来,朝中还是有人站在我们这边的。”
“年羹尧真的会反吗?”姜岁晚问。
“未必是反。”胤禛说,“但肯定在谋划什么。他与八爷党走得太近,不得不防。”
正说着,十三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四哥,查清楚了。”十三爷接过苏培盛递来的茶一饮而尽,“年羹尧在江南秘密练兵,已经聚集了三千人马。”
胤禛握紧拳头:“果然。”
“还有更糟的。”十三爷压低声音,“八爷党的几个核心成员,最近频繁出入年府。我怀疑他们要有大动作。”
姜岁晚突然想起什么:“我在户部查到,有大笔银子以‘西北粮草’的名义流出,实际都流向了江南。会不会是用于养兵?”
胤禛和十三爷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若真如此,事情就严重了。”胤禛起身踱步,“私养兵马,等同谋反。”
十三爷问:“要不要先发制人?”
胤禛摇头:“没有确凿证据。年羹尧在军中人脉甚广,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姜岁晚插话:“或许可以从户部账目入手。只要证明这些年羹尧私养兵马的银子来自户部,就是铁证。”
“说得对。”胤禛赞许地看她一眼,“继续查,一定要找到银子的流向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姜岁晚全身心投入查账。她发现一个规律:每次年羹尧调兵前,户部都会有一笔巨款流向江南,名义都是“军需采购”。
她把这些证据整理成册,准备呈报康熙。
这日她正在户部忙碌,一个陌生官员求见。
“下官是漕运总督府的。”官员行礼后说,“总督大人命下官送来一份文书。”
姜岁晚疑惑地接过文书,打开一看,里面是漕运总督的亲笔信,揭发八爷党与年羹尧勾结的证据。
她正要细问,抬头发现官员已经离开。
苏培盛觉得蹊跷:“漕运总督为何突然倒戈?”
姜岁晚沉思片刻:“恐怕是看八爷党大势已去,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仔细阅读信件,里面详细记录了八爷党如何通过漕运洗钱,年羹尧如何用这些钱在江南养兵。更重要的是,信中提到八爷党计划在康熙巡视江南时发动兵变。
她立即带着信件去找胤禛。
胤禛看完信,脸色大变:“皇阿玛下月确实要南巡。”
“必须阻止他们。”姜岁晚说。
胤禛沉吟片刻:“光有这封信还不够。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证明年羹尧确实在江南养兵。”
十三爷提议:“我再去江南一趟,务必找到年羹尧练兵的证据。”
“太危险了。”胤禛摇头,“年羹尧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所防备。”
姜岁晚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或许不用去江南。年羹尧养兵需要粮草,只要查京城粮商的出货记录,应该能找到线索。”
胤禛眼睛一亮:“好主意。”
他们立即分头行动。姜岁晚查户部粮草拨款记录,十三爷查京城粮商。
三日后,证据确凿:京城三大粮商近一年来向江南出货量激增,且收货方都是年羹尧的亲信。这与户部流向江南的银两时间、金额完全吻合。
胤禛带着所有证据进宫面圣。
姜岁晚在王府焦急等待。直到深夜,胤禛才回来。
“怎么样?”她急忙问。
胤禛露出疲惫的笑容:“皇阿玛已经下旨,命我全权处理此事。”
“那八爷和年羹尧……”
“暂时不动。”胤禛说,“皇阿玛要等南巡时,亲自处理。”
姜岁晚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心:“南巡时动手,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皇阿玛早有准备。”胤禛看着她,“这次你立了大功。皇阿玛夸你心思缜密,是个人才。”
姜岁晚笑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苏培盛进来通报:“王爷,户部侍郎在府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胤禛和姜岁晚对视一眼。
“让他进来。”
侍郎进来后直接跪地:“王爷救命!八爷要杀我灭口!”
胤禛冷眼看他:“为何?”
“我知道太多八爷党和年羹尧的秘密。”侍郎颤抖着说,“现在事情败露,他们要杀我灭口。”
姜岁晚问:“你都知道什么?”
侍郎抬头,眼中满是恐惧:“我知道年羹尧在江南养兵的具体位置,还知道八爷计划在南巡时动手的详细安排。”
胤禛沉吟片刻:“你若如实交代,我可保你一命。”
侍郎连连磕头:“谢王爷!我一定如实交代!”
姜岁晚看着侍郎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这场户部风云,终于要迎来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