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峪的枪声彻底平息。
空气里,只剩下浓郁的硝烟和血腥味,以及战士们打扫战场时兴奋的喧哗声。
“快!把这挺歪把子抬上!”
“这边还有一箱子弹!他娘的,全是满的!”
“狗日的,这鬼子军官的皮靴不错,扒了!”
李云龙叼着一根刚从鬼子军官尸体上摸出来的“朝日”香烟,站在山坡上,看着下面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这一仗,打得太他娘的过瘾了!
一个大队的鬼子,连汤带肉,全给炖了!
赵刚拿着刚刚统计出来的战报,快步走了过来,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老李……”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咱们的战损报告出来了。”
李云龙吐出一个烟圈,满不在乎地问:“伤亡多少?告诉炊事班,晚上给伤员的饭里加块肉!”
“歼敌,初步统计,八百一十二人。包括少佐伊藤正一,大尉小林健二在内的所有军官,全部击毙。”
赵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我们独立团,阵亡七人,重伤十二人,轻伤二十一人!”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一把夺过赵刚手里的报告,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不到四十人的伤亡!
换掉鬼子一个整编的精锐增援大队!
战损比,一比二十还多!
“我……我操!”
李云龙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不是没打过胜仗,可这么离谱的胜仗,他是头一回打!
这哪是打仗,这他娘的是单方面的屠杀!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喧闹的战场,投向了远处那个正蹲在“神炮”旁边,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的年轻人——李援朝。
赵刚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那门指哪打哪的“神炮”,只是表象。
真正让独立团脱胎换骨的,是李援朝这个人!
是他带来的那种全新的战争思维!
是战斗前,那张精确到米的情报地图!
是战斗中,那冷静到可怕的火力调配和战场指挥!
是精确的斩首,高效的火力覆盖,对敌人后勤和退路的精准打击……这一切组合起来,才造就了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
这位“远征顾问”,他带来的,根本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
他带来的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战士们看着李援朝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好奇和敬畏。
那么现在,就是绝对的信服和狂热的崇拜。
在他们眼里,这位不苟言笑、手段通天的李顾问,已经不是什么总部特派员了。
他就是战神!
是下凡来帮助他们打鬼子的神仙!
李援朝对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他正在复盘刚才的战斗数据,同时,脑子里还在盘算着那条关于“罗蕾莱”和太原的指令。
野狼峪的胜利,辉煌,但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喜悦的气氛。
一名通讯员,骑着一匹累得口吐白沫的战马,疯了一样冲进山谷。
他甚至来不及下马,就扯着嗓子,惊恐地大喊:
“团长!政委!不好了!旅长……旅长亲自带人过来了!”
“离咱们这儿,不到二十里地了!”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李云龙的脑子里炸开。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僵硬,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那表情,比死了亲爹还难看,充满了惊恐、绝望和撕心裂肺的肉痛。
“我操!”
李云龙把嘴里半截香烟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蹦三尺高。
“这老小子鼻子比狗还灵!抄家伙抢东西,他来得比谁都快!”
他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猫,对着刚刚从拐子沟回来的魏和尚和旁边的张大彪,急得跳脚,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快快!”
“和尚!你他娘的傻站着干嘛!把你缴获的那车盘尼西林!给老子藏到最里面的山洞里去!用石头把洞口堵上!”
“张大彪!那几挺九二式重机枪!还有那几门完好的九二步兵炮!赶紧带人抬走!找个山沟,用树枝盖严实了!一片瓦都不能让旅长看见!”
“还有那些大洋!罐头!都给老子分下去!一人揣几块!别他娘的堆在一起!”
“快!动作快!”
刚刚还井然有序的部队,瞬间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之中。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搬运、藏匿那些最值钱的战利品。
抬机枪的,扛炮弹的,往怀里塞罐头的,场面乱得跟遭了土匪一样。
李援朝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
他知道,野狼峪的战斗结束了。
但独立团的“部队保卫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李云龙,这个抠门的“地主老财”,已经酝酿好了情绪,准备迎接旅长这个“打土豪”的恶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