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透过窗棂洒入室内。云袖一夜未眠,警惕着周遭的一切。当她目光无意间扫过床榻时,心头猛地一跳——沈莲岫手边的床褥上,赫然有一个用指甲划出的、歪歪扭扭的残缺字迹!
那是一个“裴”字!虽不完整,但笔画清晰可辨。
夫人醒了?还是昏迷中的潜意识警示?云袖瞬间想起裴文清最后的处境——他与周峰留在祠堂断后,如今生死未卜!难道夫人感应到了裴家的危机?还是说……这个“裴”字,另有所指?
她不动声色地用被角拂去痕迹,心中警铃大作。安阳伯夫人看似施以援手,但其动机不明,立场暧昧。夫人此刻划出“裴”字,是在提醒她裴文清可能遭遇不测,还是在暗示安阳伯夫人与裴家之事有所关联?
清晨,安阳伯夫人请的“可靠”大夫如期而至。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自称姓孙。
孙大夫仔细为沈莲岫诊脉,眉头微蹙:“世子妃乃忧思惊惧过度,耗伤心力,以致元气大伤,神魂不稳。此非药石能速效,需静养,更需解开心结。”他又查看了周安的情况,沉吟良久,才道:“小公子先天不足,又染邪秽之气,脉象古怪,老夫只能开些温养固本的方子,暂且稳住。”
云袖仔细观察孙大夫的神色,见他看向周安时,眼中除了医者的专注,似乎还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异与探究。她心中疑窦更深,这大夫,恐怕不止是来看病的。
果然,孙大夫开完方子后,状似无意地对安阳伯夫人道:“夫人,小公子这病症颇为奇特,老夫需查阅一些古籍秘方,或需一两日再来复诊。”
安阳伯夫人含笑应下,吩咐仆妇随孙大夫去抓药。
云袖冷眼旁观,心中明了:这孙大夫,怕是回去向他的真正主人汇报这“星晖之子”的详细情况了。她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下。
午后,一名负责洒扫的哑婆子悄悄塞给云袖一个揉皱的纸团。云袖心中一惊,趁无人注意展开,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裴安,速离,水月。”
裴安?是裴文清和周安!速离?水月庵?
这消息来源不明,是真是假?是裴文清派人冒险传讯,还是另一个陷阱?但“水月”二字,与皇后留下的玉簪指示不谋而合!
云袖心念电转。安阳伯夫人不可尽信,此地绝非久留之所。这哑婆子的纸条,或许是唯一的机会。她必须赌一把。
她立刻找到周峰,将纸条给他看了。周峰面色凝重:“姑娘,风险太大。”
“留下风险更大。”云袖决然道,“安阳伯夫人所求不明,那孙大夫眼神不对,我们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必须走,就今晚!”
她利用安阳伯夫人送来的衣物和少量银钱,开始悄悄准备。如何避开监视的仆妇,如何带着昏迷的沈莲岫和孱弱的周安逃离这看似平静的院落,成了最大的难题。
夜色渐深,云袖假意伺候沈莲岫擦身,支开了门外的一名仆妇。周峰则利用军中潜行技巧,悄无声息地制住了另一名在院中值守的护卫。
两人不敢耽搁,云袖背起沈莲岫,周峰抱着提篮,按照白日暗自观察好的路线,准备从后院角门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摸到角门时,暗处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果然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就想走了?”
火把瞬间亮起,安阳伯夫人带着数名手持棍棒的家丁,堵住了去路。她脸上再无白日的温和,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与恼怒。
“本想留着你们,待价而沽。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安阳伯夫人眼神一厉,“把那孩子给我拿下!”
家丁们一拥而上。周峰将提篮往云袖怀中一塞,拔刀迎敌,刀光闪烁,瞬间放倒两人。但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缠住。
云袖背着沈莲岫,抱着周安,寸步难行。一名家丁瞅准空子,狞笑着伸手抓向提篮!
就在此时,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噗”地一声精准地射穿了那名家丁的手腕!
惨叫声中,墙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道黑影,为首之人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手中劲弩弩机还冒着青烟。
“什么人?!”安阳伯夫人惊怒交加。
那蒙面人并不答话,一挥手,身后黑影如同夜枭般扑下,与安阳伯夫人的家丁战在一处。这些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或私兵。
场面瞬间大乱。
蒙面人趁乱跃至云袖身边,低喝一声:“跟我走!”不由分说,便引着他们冲向另一边围墙下的一处狗洞!
云袖已无暇多想,这是唯一的生机!她咬牙,率先将沈莲岫和周安从狗洞塞了出去,自己也狼狈爬出。周峰且战且退,最后也跟了出来。
墙外,早已备好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蒙面人将他们推上车,自己跃上车辕,猛抽马鞭,马车立刻冲入漆黑的巷道,将身后的厮杀与怒吼远远抛下。
马车疾驰,车厢内颠簸不堪。云袖惊魂未定,看着对面沉默的蒙面人,颤声问道:“你……你是谁的人?”
蒙面人缓缓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云袖绝想不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