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卫三搀扶着陆瑶。
陆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面色惨白。
她的脑中,反复播放着裁判所内血肉横飞的画面。
两人回到日月楼的专属庭院。
陆问鼎站在庭院中央,神色冷峻。
陆瑶看到他,所有积压的情绪找到了出口。
她猛地甩开陆卫三的手臂,冲向陆问鼎。
“爹爹!你怎么能下令做出如此残暴之事!”
她的哭喊声响起,言辞间满是质问。
“那裁判所里也有女人,她们何其无辜!你这是对女性的无差别屠杀,是彻头彻尾的暴行!”
她接着为自己辩护。
“我去裁判所,是为那些受压迫的女性伸张正义,这是高尚的行为!你却用最血腥的方式否定我,我的善举被你践踏了!”
她哭喊着,控诉父亲。
“你的思想已经僵化,残暴不仁!你完全不懂得尊重生命和男女平等!”
陆问鼎没有安抚她,他的眼神毫无波澜。
他开口说道:“为父不反对你出去闯荡。但你连一个修为只是真元境,连敛息术都没用好的假乞丐都分辨不出,还被人三言两语骗得团团转。”
“若非卫三跟着,你此刻已是一具被搜刮干净的尸体,还谈什么行侠仗义?”
陆瑶被这句话戳中了痛处。
但她立刻用自己的逻辑反驳。
“你这是在对我进行受害者有罪论!难道我善良,愿意相信别人也是一种错吗?错的是那个骗子,是这个黑暗的世道,而不是我!”
她的声音更高。
“你作为父亲,不思考如何净化世风,反而指责女儿的天真,这是何等歪理!”
“你这是在对我进行打压!让我产生自我怀疑!”
陆问鼎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他想骂出那个词,但看着女儿既天真又执拗的脸,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陆瑶还想继续说下去。
陆问鼎失去了耐心。
他不再言语,直接并指如剑,点向陆瑶的眉心。
一道蕴含着庞大信息的金色神识,瞬间冲入陆瑶的脑海。
那信息流清晰呈现出了一切。
画面中,那个假乞丐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路人,最后用一种评估猎物的眼神锁定了她。
画面切换到裁判所。
那个所谓的受害民女,与她的丈夫本是普通人家。
妻子受到女拳思想影响,强行将家庭琐事扩大化,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置于“公审”的境地。
整个家庭最终因为这种羞辱而走向破裂。
陆瑶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冲击。
她发出一声尖叫,鼻中流下两行鲜血,身体软倒在地。
陆问鼎恢复了之前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儿。
“以前,为父觉得愧对你母亲莲生,想把你护在羽翼下,不让你看见这世间的半点虚伪与黑暗。”
“现在看来,我错了,错得离谱。”
“再这样下去,即便有我,你独自出门也活不过三个时辰。”
他不给陆瑶任何反驳或消化情绪的机会。
他直接下达命令:“收拾一下,等会随爹爹去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说完,他拂袖而去。
庭院里只剩下身体抖动的陆卫三和呆滞的陆瑶。
陆问鼎走后,陆卫三连忙上前。
他掏出一方洁净的手帕,为陆瑶擦拭鼻血,又悄悄递上一枚“养神丹”。
陆瑶一把打开他的手。
她质问道:“刚才为什么不帮我说话?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他们罪不至死!”
陆卫三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用近乎卑微的语气解释:“瑶儿,我是宗主的暗卫,我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而且,你是宗主最疼爱的女儿,你的要求,应该直接向宗主提。我……我人微言轻,插不上话。”
“我能做的,只有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拼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他刻意强调自己的“身不由己”和“默默守护”。
陆瑶听完这番话,虽然依旧愤愤不平,但她内心的逻辑也开始运转。
陆卫三是一个“被压迫的底层男性”。
他确实无法反抗“顶层强权者”陆问鼎。
他的滥杀是“职务行为”,并非主观意愿。
她没有再继续责怪他,只是将怒火重新聚焦于专制的父亲身上。
陆问鼎的厢房中,气氛压抑。
陆问鼎高坐主位。
陆瑶和陆卫三垂手站在其身后,陆瑶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和不服。
房间一角的阴影突然被拉长,扭曲。
它化为一道漆黑的垂直线。
黑线向两侧拉开,形成一扇门。
陆秀夫从中缓步走出,对陆问鼎行礼:“宗主,幸不辱命。”
陆瑶和陆卫三也连忙向陆秀夫行礼。
陆秀夫对陆瑶微微躬身:“见过小姐。”
陆瑶回礼:“二叔。”
石寒紧随陆秀夫之后,从黑暗中走出。
他双眼空洞,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空间穿行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陆秀夫介绍道:“宗主,这位便是石寒小友。”
接下来的一幕,让陆瑶和陆卫三惊愕万分。
陆问鼎,他们的父亲,乾坤宗的宗主,竟然缓缓从座位上站起。
他对着修为远低于自己的石寒,微微抱拳。
他沉声道:“石小友,老夫恭候多时,请入座。”
“今日,老夫欲与你坐而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