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殿皆静，随即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烟花？是何物？”
“听闻是靖王妃从番商处得来的，能在夜空绽放火树银花，神奇得很！”
“陛下竟也知道了？”
……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柳云萱身上。
柳云萱心中凛然，皇帝果然知道了，而且选择在宫宴上提起，其意难测。
是单纯的好奇，还是想借此再次试探靖王府的虚实？
或是想让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她连忙起身，离席跪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恭顺，“回陛下，妾身确实侥幸得了些海外番商带来的烟花，不过是些取巧的小玩意儿，雕虫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岂敢在陛下与诸位宗亲大臣面前献丑。”
楚祁正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诶，王妃过谦了，朕既已开口，便是想与众卿同乐，况且，年节喜庆，正需些新奇事物点缀，王妃就不必推辞了，速去准备便是。”
“臣妾遵旨。”
柳云萱叩首，心中飞速盘算。
皇帝金口已开，推辞不得。
她起身，对周伯低声吩咐几句，周伯立刻领命匆匆而去。
楚砚沉在座位上微微蹙眉，掩唇低咳几声，看向柳云萱的目光带着询问。
柳云萱对他微微摇头，示意无妨，心中却已绷紧。
烟花虽美，但燃放需小心，在这宫廷重地，万一出点差错，便是大罪！
卓玛公主也好奇地望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永王楚祁钰则唇角微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约莫一炷香后，周伯带着几名靖王府的可靠护卫，抬着几个标注清晰，封装严实的大木箱来到殿外指定的空旷区域。
柳云萱向皇帝请示后，也起身告退，亲自前往指挥。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必须亲自盯着。
麟德殿内的众人纷纷翘首以盼，许多人都离席走到殿门廊下观看。
皇帝也在内侍的搀扶下，与皇贵妃一同移驾至殿外早已设好的暖阁看台。
夜色如墨，宫灯璀璨。
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柳云萱镇定自若，指挥着护卫们按照她事先反复演练过的流程，将一个个造型奇特的烟花筒小心安置在特制的架子上，并再三检查引线。
“第百花齐放点火！”
柳云萱清声下令。
一名护卫手持长长的香枝，精准地点燃引线。
引线迅速燃烧，没入筒中。
“咻嘭！”
一道亮光拖着尾焰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骤然炸开！
刹那间，无数绚烂的彩色光点如同盛开的繁花，铺满小半个夜空，金菊，红梅，紫兰，形态各异，璀璨夺目，照的整个皇宫如同白昼！
“哇！”
巨大的惊叹声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宫苑。
无论是见多识广的宗室勋贵，还是严谨持重的大臣，甚至是深居后宫的女子，都被前所未见的奇景震撼得目瞪口呆。
“第二组，龙凤呈祥！”
又是几道流光窜上天空，炸开时，竟隐约形成龙飞凤舞的图案，虽然稍纵即逝，磅礴的气势与吉庆的寓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第三组，星河瀑布！”
密集的银色光点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连绵不绝，仿佛九天银河落入人间。
一组接着一组，夜空变成巨大的画布，被绚丽的色彩和奇幻的图案一次次点亮。
皇帝楚祁正仰望着夜空，脸上露出真实的惊叹与愉悦，抚掌赞道，“妙！妙不可言！靖王妃，此物果然神奇，不负朕望！”
皇贵妃依偎在皇帝身边，看着夜空的美景，眼中也闪烁着惊艳的光芒。
永王楚祁钰看着在烟花映照下，更显清丽脱俗，指挥若定的柳云萱，心中的渴望与占有欲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个女人，合该属于他！
只有他，才配拥有她和她所带来的这一切！
卓玛公主也看得心驰神往，她生长于草原，见过最辽阔的星空，却从未见过如此极致的绚烂。
她看向柳云萱的眼神，更加复杂几分。
烟花表演持续将近半个时辰，最后一组万寿无疆的巨大金色寿字在夜空中缓缓消散，众人仍沉浸在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柳云萱暗暗松口气，总算顺利完成。
她回到殿前复命，“陛下，烟花已燃放完毕。”
“靖王妃辛苦了！”
楚祁正心情大好，朗声道，“此等奇景，令朕大开眼界，赏，重重有赏！”
“谢陛下隆恩。”
柳云萱再次跪拜谢恩。
经此一事，靖王府和柳云萱在宫宴上的风头一时无两。
楚砚沉依旧病弱，却无人再敢小觑靖王妃的能量。
礼乐再次充斥，交杯换盏，热闹非凡。
此时，一道身影悄然来到靖王府的席位，借着放水果的间隙，压低嗓音，“王妃娘娘，皇贵妃邀您叙旧。”
柳云萱心中骤然一紧，抬头望向正前方，楚祁正身旁早已没皇贵妃的身影。
她面上不动声色，微微颔首，低声道：“知道了，引路吧。”
她侧身在楚砚沉耳边低语几句，替他拽了拽身上的大氅。
楚砚沉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带着警示与信任。
柳云萱随着小宫女悄然离开喧嚣的麟德殿，穿过曲折的回廊。
宫灯在寒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四周寂静，只闻风雪呜咽之声，与远处的丝竹管弦形成鲜明对比，更添几分阴森诡谲。
小宫女引她至一处偏僻的暖阁前，此处远离主殿，灯火黯淡，守卫稀疏。
“贵妃娘娘在里面等候王妃。”
小宫女低声说完，便迅速退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柳云萱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暖阁内只点了盏昏黄的宫灯，光线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甜腻的安神香。
皇贵妃坐在软榻，并未穿着繁复的宫装，身着宽松的常服，外罩狐裘，腹部隆起明显，脸上带着一丝慵懒与疲惫。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柳云萱依礼福身，姿态恭谨。
“靖王妃不必多礼，快起来，坐吧。”
皇贵妃声音娇柔，指了指对面的绣墩，“本宫身子重，不耐久坐，便长话短说。”
柳云萱依言坐下，垂眸敛目，静待对方开口。
皇贵妃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略显憔悴却依旧难掩清丽的脸上流转，轻笑一声，“王妃今日这烟花，可真是让本宫，让陛下，让满朝文武都大开眼界啊，谁能想到，靖王府闭门谢客期间，王妃还能弄来如此惊世骇俗之物？”
“娘娘谬赞，不过是机缘巧合，侥幸所得，登不得大雅之堂。”
柳云萱语气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