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奥斯毫无形象地“葛优瘫”在一张柔软得过分的沙发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气场。
阿莱瑟娅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小点心走过来,看到他这副样子,把盘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没好气地说:“一回来就这副死样子?去看过米拉了?”
“嗯。”埃里奥斯闷闷地应了一声,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还是老妈你做的好吃……泰拉那地方,连点心都不会做了。”
阿莱瑟娅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虽然故作轻松,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落寞,轻轻叹了口气:“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米拉她……走得很安详,星区的人民会记住她的。”
“我知道。”埃里奥斯又拿起一块点心,眼神有些放空,“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还在和那群军阀抢地盘,今天就……”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力地咀嚼着点心,仿佛想把某种情绪也一起嚼碎咽下去。
阿莱瑟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她知道,这个看似强大、时常吐槽、有时甚至显得有些没心没肺的儿子,内心其实比许多人想象的都要重感情。他只是不善于,或者说不愿意表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埃里奥斯似乎从那种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他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弹起来:“不管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现在放假了,我要休息!”
……
“艹!”埃里奥斯放下鱼竿,怒嚎一声。帝国最伟大的战帅、帝国质本家最严厉的父亲、最“椰心饽饽”的原体、帝国常务副帝皇——埃里奥斯竟然空军了。
他瞪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仿佛要用眼神把里面的鱼都瞪出来。那根价值不菲、采用了佩迪塔尖端材料学科技、据说能自动感应鱼群并微调浮漂的“智能”鱼竿,此刻在他眼里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至于为什么不摔钓鱼竿?这玩意儿太贵了,是他从自家实验室顺出来的原型机,摔坏了怕被老妈念叨。
“没道理啊……”埃里奥斯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老子连帝国贵族的油水都能榨干,还钓不上来几条鱼?”
他身后的亲卫们(被他强行拉来“陪钓”的瓦洛里斯和科罗索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面和自己面前收获颇丰的鱼篓。瓦洛里斯甚至在默默记录:标准时 14:37,战帅因未能捕获水生生物出现情绪波动。
科罗索斯则有点跃跃欲试:“老大,要不我下去给你捞?保证比钓快!”
埃里奥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滚蛋!那叫捞鱼,不叫钓鱼!一点意境都没有!”
他重新坐回小马扎,不死心地又甩了一杆,嘴里念念有词:“鱼儿鱼儿快上钩,没有大的小的也将就……实在不行,来个虾米也行啊……”
然而,水面依旧平静。
就在埃里奥斯考虑是不是要动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灵能,跟水里的生物们“友好沟通”一下时,他的个人通讯器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不是紧急军务频道,而是……来自泰拉的加密通讯,来源标识是——基里曼。
埃里奥斯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假装没听见。
通讯器执着地响着。
瓦洛里斯适时地提醒:“战帅,是基里曼原体的通讯。”
“我特么知道是他!”埃里奥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蓝精灵,准没好事!”
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接通了通讯,没好气地说:“喂?忙着呢,有屁快放!”
全息投影中出现了基里曼那永远一丝不苟的身影,他似乎在办公室里,背景是堆叠整齐的数据板。看到埃里奥斯这边的湖光山色(以及他手里那根格格不入的鱼竿),基里曼明显愣了一下。
“埃里奥斯兄弟?” 基里曼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你这是在……?”
“钓鱼!看不出来吗?”埃里奥斯把鱼竿往旁边一杵,“陶冶情操,放松身心!懂不懂?哪像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对着数据板傻乐。”
基里曼被噎了一下,决定忽略这个话题,直接进入正题:“埃里奥斯兄弟,我联系你是关于奥特拉玛星域下一季度的资源配给问题。你之前批准的份额,似乎与我们的实际需求和长远规划存在一些……出入。另外,关于边境星区的税收调整方案,我认为需要进一步商讨,以避免对当地经济造成不必要的……”
“停停停!”埃里奥斯赶紧打断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打住!基里曼,我现在放假了!休假!懂吗?不处理公务!有什么问题,找泰拉议会,或者找马卡多!别找我!”
基里曼皱起了眉头:“但是,战帅,这些事务关系到帝国整体的……”
“整体什么整体!”埃里奥斯开始耍无赖,“我现在是局部!佩迪塔局部!我管好我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帝国的整体你找黄老汉去!再见!”
说完,不等基里曼反应,他直接掐断了通讯,顺手还把基里曼的通讯码暂时拉黑了。
“呼……清净了。”埃里奥斯长舒一口气,感觉比钓不上鱼还累。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鱼竿上,嘴里嘀咕着:“看来今天不宜钓鱼,也不宜谈公务……妈的,老子回去打游戏去!”
“最后一竿!!!”
随着鱼竿的抬升,一个哥特风浓厚的小丑的面具被鱼钩勾着浮出了水面。
那面具被鱼线牵扯着,晃晃悠悠地浮出水面,哥特式的夸张笑容仿佛在嘲笑着什么。它并非漂浮在水面上,而是被鱼钩精准地勾住了某个连接点,下面似乎还连着……一个湿漉漉的、穿着五彩斑斓戏服的身体?
埃里奥斯:“……?”
瓦洛里斯瞬间进入警戒状态,手按上了爆弹枪。科罗索斯则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个被钓上来的“玩意儿”。
“卧槽?”埃里奥斯下意识地把鱼竿往水里放,要把这玩意重新放回水中,假装什么都没钓到。然而,鱼线那头传来一股不小的阻力,那湿漉漉的“小丑”竟然顺着鱼线,动作敏捷地爬了上来!
是的,爬了上来!它(或者他\/她?)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三两下就顺着鱼线蹿到了岸边,带着一身水渍,稳稳地站在了埃里奥斯面前,还夸张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五彩斑斓的戏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非常结实的轮廓。
“哎呀呀~尊敬的、伟大的、让贵族们闻风丧胆的战帅大人!” 那小丑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滑稽的腔调,却又异常清晰,“您这欢迎仪式可真够别致的!差点就让我在您这风景如画的湖里永久休假了!”
“灵族?还是个大丑角?你特么不在方舟世界里搞你们那些神神叨叨的预言剧,跑我这钓鱼圣地来泡澡?”
瓦洛里斯已经拔出了爆弹枪,枪口稳稳指向丑角,尽管对方看起来毫无威胁(除了精神污染)。科罗索斯也握紧了动力斧,跃跃欲试,显然把对方当成了新型号的异形靶子。
“放松,放松~两位威武的巨人!” 丑角举起双手,动作浮夸,脸上那固定的笑容面具仿佛在嘲笑所有人的紧张,“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送信的!一份……至关重要的‘预告片’!”
他扭了扭腰,甩掉更多水珠,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戏服哪个角落掏出一张同样湿漉漉、但材质奇特、仿佛由光影编织而成的……票?
“喏!战帅大人,您的专属VIp座票!” 丑角将那张“票”递向埃里奥斯,语气充满了戏剧性的渲染,“一场关乎命运转折的盛大演出,即将拉开帷幕!而您,是特邀嘉宾!”
埃里奥斯没接,他抱着胳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对方:“你脑子是不是在湖里泡进水了?还是说你们灵族的预言现在改街头派传单了?不去!”
丑角似乎毫不意外,他收回“票”,在自己手里灵活地把玩着,那票券在他指尖仿佛有了生命,闪烁着迷离的光泽。
“哦~别这么急着拒绝嘛,冷酷的战帅大人。” 丑角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韵律,“难道您不想知道,为何荷鲁斯之影愈发浓重?为何帝皇的目光始终凝视网道深处?为何……您那渴望的‘下班’,似乎永远遥不可及?”
埃里奥斯眼神微动,但脸上依旧是不耐烦:“少在这故弄玄虚!荷鲁斯是我大姐,用不着你操心!黄老汉爱看网道就看呗,关我屁事!至于下班……” 他冷哼一声,“老子现在就在下班!”
“真的吗?” 丑角歪着头,面具上的笑容仿佛更深了,“您确定,这片池塘的宁静,能永远隔绝泰拉的喧嚣和……即将响彻银河的丧钟吗?”
他忽然向前一步,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几乎贴到埃里奥斯面前,尽管身高差距巨大,但那瞬间爆发出的气势却让瓦洛里斯和科罗索斯都绷紧了神经。
“一场背叛的盛宴正在酝酿,战帅大人。” 丑角的声音陡然压低,失去了滑稽,只剩下冰冷的预言之音,“鲜血将染红星辰,忠诚与信仰将接受最残酷的考验。九忠九叛……”
“等会,怎么才十八个。”埃里奥斯抱着胳膊,打断了丑角那故作深沉的预言,脸上写满了“你在逗我”的表情,“我们原体算上我,不算十一号那个新来的,都二十一个了。你这数学是跟绿皮学的?四舍五入抹零头了?”
那丑角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偏离重点的吐槽给噎住了,他准备好的、充满悲剧色彩的预言台词卡在了喉咙里,面具上那固定的笑容都仿佛僵硬了一瞬。他挥舞着手臂,试图把气氛拉回他预设的悲壮轨道:“呃……重点是背叛!是鲜血!是命运的转折点!数字只是象征,是……”
“象征你个头!”埃里奥斯毫不客气地再次打断,“预言都搞不准人数,你这业务水平不行啊!是不是你们剧团经费不足,请不起会数数的先知了?”
瓦洛里斯依旧举着爆弹枪,但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无语。科罗索斯则挠了挠头,小声对瓦洛里斯说:“老大说的对啊,少仨呢。”
丑角似乎被埃里奥斯这不按套路出牌的风格搞得有点破防,他夸张地后退一步,捂住胸口(尽管那里只有湿透的戏服),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哦!残酷的战帅!您玷污了预言的庄严!这不是简单的数字游戏,这是命运的……”
“命运就是个屁!”埃里奥斯彻底不耐烦了,他指了指湖面,“老子今天就想安安静静钓个鱼,结果鱼毛没见到,钓上来你个神棍!还特么是质量不过关的神棍!赶紧的,哪来的回哪去,别耽误我研究为什么空军!”
说着,他作势就要去收鱼竿,一副“你再不走我就把你当鱼饵重新扔回去”的架势。
“等等!等等!”丑角急了,也顾不上维持那套戏剧腔了,语速飞快地说,“战帅!重点不是数字!是混沌!荷鲁斯会被蛊惑!一半的原体会追随她!帝国将陷入内战!战火会燃烧千百万个世界!这是笑神看到的……”
“看到啥?看到牧狼神脑子进水了带着一半兄弟造反?她拿头摇来其他八个原体陪她造反?”埃里奥斯嗤笑一声,把鱼竿扛在肩上。“你不如说黎曼·鲁斯戒酒了更可信!……”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去,把丑角的预言批得一无是处:“再说了,就算,我是说万一,真有哪个想不开的要搞事,老子是战帅!我是干嘛的?就是专门揍刺头的!用得着你们这帮藏头露尾的豆芽菜来提醒?”
丑角被他一连串的抢白和精准的吐槽打得晕头转向,他感觉自己几千年来积累的预言技巧和戏剧张力在这个完全不讲道理的战帅面前毫无用处。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埃里奥斯却已经懒得听了,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行了,你的‘预告片’我收到了,拍得稀烂,逻辑不通,演员人选也有问题,回去告诉你们导演,重写剧本吧!下次派个靠谱点的,至少把人数数对了再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在原地有些凌乱的丑角,转身对瓦洛里斯和科罗索斯说:“走了走了,真晦气,鱼没钓到,碰到个算数都不利索的骗子。回去打游戏去,今天非得在《毁灭战士》里杀个爽……”
看着埃里奥斯扛着鱼竿、带着两个手下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那个湿漉漉的丑角站在原地,面具下的表情无人得知。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依旧湿漉漉的、仿佛蕴含着无尽信息的“VIp票”,又抬头看了看埃里奥斯消失的方向,最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似叹息又似轻笑的声音。
“有趣的变量……或许,笑神看到的,并非唯一的剧本……” 他低声自语,身影逐渐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般,消失在湖畔的空气中,只留下几圈涟漪在湖面轻轻荡漾,仿佛他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