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辞: 大雁渐进于平地,丈夫出征不返,妇人怀孕不育,凶险;但利于防御外寇。
含义: 渐进至开阔地(鸿渐于陆),可能遭遇变故(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险。但若能以此历练,强化防御(利御寇),可转危为安。象征进展中遇挫,需灵活应变。
九三故事:
安稳的岁月,如同织机上的锦缎,看似绵长,却也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力量骤然撕裂。
渐儿在织坊的“磐石”之上安稳度过了数载春秋。她的技艺与德行备受尊崇,也在这期间,她与部落里一位名叫“岩”的年轻猎人互生情愫。岩如他的名字般,沉稳而可靠,他欣赏渐儿的沉静与智慧,渐儿亦爱慕他的勇毅与真诚。在长老和族人的祝福下,两人结为连理。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温馨。岩外出狩猎,渐儿在织坊操持,小家的日子如同山涧溪流,潺潺向前。不久后,一个更令人喜悦的消息降临——渐儿怀有了身孕。
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新生命的悸动,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如同卦象所示,一步步“渐进”至更圆满的境地。
然而,命运的骤雨,总是在人最不经意间倾盆而下。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天际有雁群南飞,这一次,它们没有在溪边停留,而是飞越了部落上空,向着更广阔的平原(陆)而去。鸿渐于陆。这本是寻常的迁徙景象,却仿佛一个不祥的隐喻。
急促的号角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猛然划破了部落的宁静!
“敌袭!北方的‘獠’部落杀过来了!”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部落广场,声音嘶哑,满脸血污。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獠”部落是出了名的凶悍,他们不事生产,专靠劫掠为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部落议事厅内,火光摇曳,映照着长老们凝重如铁的面容。必须组织所有能战斗的男子,即刻迎战,保卫家园!
岩紧紧握住渐儿的手,他的掌心粗糙而温暖,眼神里却充满了决绝与不舍。
“渐儿,等我回来。”他声音低沉,努力维持着平静,“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渐儿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痛楚蔓延全身。她有千言万语,却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重重地点头,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微隆的腹上,泪水无声滑落。
岩松开了手,拿起墙角的长矛和石斧,汇入了匆忙集结的队伍。他回头最后看了渐儿一眼,那眼神,成了渐儿记忆中永恒的定格。
男人们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山外平原的小路尽头。部落里,只剩下老弱妇孺,以及一片死寂般的等待。
日子在焦灼和祈祷中缓慢流逝。前方的战报断断续续传来,都是坏消息。“獠”人比想象的更凶残,部落的勇士们伤亡惨重,且战且退。
渐儿强忍着孕吐和日益沉重的身体,带领织坊的妇女们为前线赶制绷带,准备伤药。她强迫自己冷静,将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压在心底,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专注于眼前必须完成的事情。
然而,噩耗还是来了。
一个血染残阳的黄昏,几个浑身是伤的残兵逃回了部落。他们带来了几乎让渐儿瞬间崩溃的消息——岩所在的小队,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被“獠”人主力包围,最终……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夫征不复。
她的岩,再也不会回来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将她吞没。眼前一黑,她直直地向后倒去。众人惊呼着将她扶住。当她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小腹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裙裾……
孩子,她与岩最后的联结,也在这场巨大的惊恸和忧劳中,未能保住。
妇孕不育。
凶!
短短时间内,接连失去丈夫和孩子,这世间最沉重的打击,如同最狂暴的风雨,将渐儿生命中刚刚构建起的安宁与希望,摧毁得支离破碎。她躺在床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屋顶,仿佛灵魂也已随之而去。
部落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男人们伤亡惨重,首领也身负重伤,“獠”部落的威胁并未解除,他们随时可能循迹而来,将这个失去抵抗能力的部落彻底屠灭。
哭声、哀叹声、恐惧的低语,充斥在空气中。
渐儿在榻上躺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溪边落水后,无助而冰冷的小女孩。
但,当她虚弱地转过头,看到窗外那些惶恐无依的老人,看到抱着幼子、眼中含泪的妇人,看到昔日织坊里那些如今六神无主的姐妹……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那破碎的心底深处,艰难地滋生出来。
岩不在了,是为了保护部落而战死的。
孩子不在了,是被这残酷的时局夺走的。
如果她也就此倒下,那么岩的牺牲,她失去孩子的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部落,这些她珍视的族人,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她不能倒下去。
“渐进”……是的,即使是行走在最为平坦开阔、也最易遭受风雨侵袭的平原(陆)之上,当风暴来临,也不能停止脚步,更不能放弃前行。只是,前进的方式必须改变。
她挣扎着,在姐妹的搀扶下,走出了那间充满悲伤气息的屋子。
她站在部落广场中央,尽管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她扫视着惶惶不安的族人,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獠’人未退,危险仍在!哭泣和等待,换不来生路!我们的男人在外面流血,是为了保护我们!现在我们能做的,不是在这里等死,而是拿起一切能用的东西,守住我们的家!”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利御寇!
她开始行动。不再是织布,而是组织防御(御寇)。
她将妇女和老弱分成数队。
一队人负责搬运石块、巨木,加固寨墙和栅栏,将所有薄弱处堵死、加高。
一队人负责搜集所有能用的武器——猎叉、柴刀、甚至织布的梭子,在火上烤硬尖端。
她让老人和孩子在溪边搜集鹅卵石,堆放在寨墙之上,作为最原始的礌石。
她安排手脚麻利的少女组成巡逻队,日夜监视山下的动静。
她甚至根据织布时对结构的理解,指导人们设置简单的陷阱,用藤蔓和削尖的木桩制作拒马。
她没有沉浸在个人的悲痛中,而是将那份深沉的痛苦,化作了保护族人的无穷力量与缜密心思。她的指令清晰,安排井井有条,那如山般沉稳(艮)的定力,和如风般柔韧(巽)的应变,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族人被她感染,绝望渐渐被一种悲壮的决心所取代。为了生存,为了不辜负死去亲人的牺牲,每个人都动了起来。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月黑风高。
“来了!他们来了!”了望的少女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黑影憧憧,“獠”人的狞笑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如同鬼魅,从山林中涌出,扑向部落寨门!
“准备!”渐儿站在寨墙后方,声音冷静得不像刚刚经历丧夫失子之痛的女人。
当第一个“獠”人嚎叫着试图攀爬栅栏时,渐儿一声令下:
“放!”
沉重的滚木和尖锐的礌石,如同复仇的冰雹,从高处狠狠砸下!惨叫声顿时响起。
有“獠”人试图用身体撞击寨门,却被上面提前泼洒的、滑腻的苔藓和泥浆阻碍了脚步,随即被从缝隙中刺出的、烧硬了尖头的长竹竿刺中。
妇女们奋力投掷着石块,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孩子们在后方传递着“弹药”。
渐儿亲自站在最危险的位置,她手中没有锋利的武器,只有一根用来指挥的长竿。但她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旗帜,凝聚着所有人的勇气。
进攻持续了半个时辰。“獠”人没想到这个看似唾手可得的部落,竟然抵抗得如此顽强有序,留下了几具尸体和一片哀嚎,最终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狼狈地退入了山林。
他们……守住了!
当确认敌人退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瘫软在地,继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痛哭与欢呼。
受伤的长老被人搀扶着,走到渐儿面前,老泪纵横:“渐儿……多亏了你!是你救了整个部落!”
渐儿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那里曾是岩离去和雁群飞远的方向。巨大的悲伤再次席卷而来,但她没有让自己倒下。
她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声音却异常清晰:
“陆行之凶,非渐之过,乃时势所逼。”
这平地(陆)上行进所遭遇的凶险,并非“渐进”之道本身的错误,而是残酷的时势所逼迫。
“御寇之利,在众志成城。”
能够成功防御外寇,靠的是我们大家团结一心,凝聚成了坚固的城墙。
这一次九死一生的凶险,让她对“渐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它不仅仅是顺境中的积累和攀升,更是逆境中的坚持与变通。当道路变得平坦而危机四伏时,前进的方式不再是简单的行走,而是构筑工事,强化自身,以守为进。
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但她守护了岩用生命扞卫的部落,守护了更多人的家园与未来。
她的“渐进”之路,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后,虽然带着永恒的伤痛,却也因此注入了更坚韧、更勇敢的灵魂。
讲述了渐儿婚后怀孕,生活美满之际,部落却突遭外族“獠”部落入侵。其夫岩应征出战,最终一去不返(夫征不复)。渐儿在巨大的悲痛和忧劳中不幸流产(妇孕不育),遭遇人生至暗时刻(凶)。但她并未被击垮,而是强忍悲痛,毅然组织起部落剩余的妇孺老弱,加固寨墙,制备武器,巡逻布防(利御寇)。当敌人夜袭时,她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率众以滚木礌石击退敌兵,保住了部落。事后,她深刻反思,悟出“陆行之凶,非渐之过,乃时势所逼。御寇之利,在众志成城”的道理。这深刻阐释了渐卦九三爻辞的内涵:在渐进的道路上,并非总是风和日丽,也可能骤然步入开阔而危险的“平原”,遭遇无法预料的重大挫折与凶险。此时,真正的“渐进”并非盲目向前,而是懂得审时度势,灵活应变,将前进的方式转化为积极的防御和自我的强化,依靠集体的力量,方能在危机中求得生存,将凶险转化为历练,为未来的重新出发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