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府的夜依旧沉得像铁,宋虎坐在书房的虎皮榻上,左臂的绷带渗出暗红血渍,与玄黑色军装形成刺目的对比。窗外的海雾愈发浓重,将庭院中的灯笼光晕揉成一团昏黄,映得案上那封未写完的密报墨迹微微发潮。
“报告元帅!”张岗的脚步声打破沉寂,他身着玄黑军装,肩章上的银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与急切,“刺客身份与幕后主使,末将已查明!”
宋虎抬眼,眸中寒光乍现:“说!”
“刺客名叫犬养一郎,原是萨摩藩旧武士,现隶属于倭国国王睦仁的私人卫队。”张岗快步上前,将一份供词与卷宗递上,“三日前,他通过元帅府西侧偏门潜入,而放他进来的,是守卫偏门的排长刘三!”
“刘三?”宋虎指尖划过卷宗上的名字,眉头微蹙。这刘三是他一手提拔的老兵,从北伐战场一路跟随至今,怎么会背叛?
“人已拿下,就在府外羁押。”张岗沉声道,“初审时他还百般抵赖,直到我们搜出他家中藏匿的五百块黑龙元与一封密信,他才如实招供——是受了南派官员的指使,协助倭国国王刺杀元帅!”
“南派?”宋虎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虽然一直自居没有派系,却也清楚朝堂上南派与北派的分野。南派以内阁总理大臣王文为首,多是当年川南起兵的老臣,文官居多,高级将领也多出自其阵营,势力盘根错节;北派则以军务总参谋长沈庭渊为核心,多是拿下成都后崛起的中低级年轻军官,虽锐气十足,却始终难撼南派根基。
“刘三供称,南派官员许他事成之后升营长,赏黄金百两。”张岗继续说道,“他还交代,南派之所以要除掉元帅,一是因为视元帅为北派;二是他们希望扶持倭国国王睦仁重夺天皇之位,这样倭国陆军便会迅速扩充,大新陆军也会因此迅速扩充,他们南派的军权就会快速提升!”
宋虎沉默不语,指尖敲击着案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想起这些年在倭国的经营,想起陛下的信任与托付,心中怒火与寒意交织。南派为了派系之争,竟勾结外藩,不惜刺杀朝廷命官,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其心可诛!
就在此时,书房门被推开,井上馨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额角布满冷汗,手中捧着一份调查报告,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元……元帅大人……”井上馨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经……经查证,刺……刺客之事,确……确是国王陛下的主意……”
宋虎抬眼看向他,目光如刀:“睦仁?他倒是好大的胆子!”
“国王陛下一直对降为国王之事心存怨恨,暗中联络萨摩、长州等藩旧部,意图复辟天皇之位。”井上馨磕磕绊绊地说道,“听说贵帮南派官员暗中与他联络,许诺若能除掉元帅,便支持他重登天皇宝座,还会向大新朝廷拖延,让倭国恢复自主……”
宋虎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露:“他们以为除掉我,就能翻天?真是痴心妄想!”
他猛地站起身,左臂的剧痛让他身形微微一晃,却丝毫不减其威严:“张岗,传我命令!即刻将刘三押往京城,交由陛下发落!”
“末将遵令!”张岗躬身领命。
“井上馨,”宋虎转而看向跪地的倭国内阁首辅,语气冰冷,“你即刻前往王宫,传我命令,睦仁即日起禁足宫中!”
“是……是!”井上馨连连磕头。
宋虎沉吟片刻,又道:“另外,传我命令,刚刚抵达京都的第二团团长宁常,即刻率部接管王宫防务,加强对睦仁的看管!他见任何人,都必须有两名以上大新士兵旁听,一言一行都要记录在案!”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严厉:“告诉睦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非把他这个国王换了,另立听话的人不可!”
“下官……下官一定转告!”井上馨吓得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退出书房。
宋虎走到案前,拿起笔,蘸了蘸墨,目光坚定地写下密报。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列明,从刺客行刺、刘三招供,到南派与睦仁勾结的阴谋,字字句句都透着凝重。写完后,他用火漆封口,盖上自己的帅印,递给张岗:“即刻派心腹亲兵,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务必亲手交给陛下,不得经过任何人之手!”
“末将明白!”张岗双手接过密报,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宋虎一人,他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心中五味杂陈。派系之争竟已激烈到如此地步,连倭国这等藩属之地都成了争斗的棋盘。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忖:陛下雄才大略,定能妥善处置此事,南派这些人,终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与此同时,蒙古边境的荒原上,春风正裹挟着沙尘,掠过连绵的营帐。十万倭国仆从军已正式入驻这里,组成了五个师,分别由山本二郎、伊藤小六郎、渡边熊介、佐藤清一、铃木信长五人担任师长。
昔日乱糟糟的乌合之众,经过数月的训练与充足的粮草供应,已然脱胎换骨。土黄色的军装虽依旧粗糙,却被洗得干干净净,士兵们个个精神饱满,脸上不再是当初的怯懦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填饱肚子后催生的悍勇之气。他们肩背“龙吟1860式”前装枪,腰间佩着武士刀,队列虽不及大新军队整齐,却也有了几分兵样子。
营地中央的高台上,孙瘸子拄着一根木制拐杖,左脚上的假肢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木色光泽。他身着玄黑色师长制服,肩章上的金星熠熠生辉,目光扫过下方排列整齐的五个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嘿嘿,这帮倭寇,倒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孙瘸子身旁的参谋笑道,“当初刚来时,一个个面黄肌瘦,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现在倒好,吃得油光满面,连腰杆都挺直了。”
孙瘸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笑声粗嘎如砂纸摩擦:“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陛下给他们吃,给他们穿,可不是让他们来蒙古草原晒太阳的。”
他顿了顿,拐杖指向北方,那里是广袤的西伯利亚荒原,也是俄军盘踞之地:“吃饱了,喝足了,也该打仗了!”
笑声渐渐收敛,孙瘸子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扫过五名倭国师长:“山本二郎!”
“嗨!”山本二郎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应道,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你第一师驻守东部防线,重点监控外兴安岭方向的俄军动向。”孙瘸子沉声道,“一旦发现俄军异动,即刻上报,不得擅自出击!”
“属下明白!”山本二郎连忙应诺。
“伊藤小六郎!”
“嗨!”
“你第二师驻守中部,负责粮草转运与营地防御,务必确保后勤补给线畅通无阻。”孙瘸子的目光落在伊藤小六郎身上,带着一丝警告,“我知道你小子爱贪小便宜,但在这里,一粒粮食、一发弹药都不许动!若是让我发现你中饱私囊,定斩不饶!”
伊藤小六郎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一定尽心尽责,管好后勤!”
“渡边熊介!”
“嗨!”渡边熊介上前一步,身材高大的他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眼中满是好战的光芒。
“你第三师作为先锋部队,即刻进驻边境前沿阵地,构筑防御工事。”孙瘸子道,“俄军的伯丹1号步枪不是吃素的,让你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多用用脑子,别光靠蛮力!”
“属下遵令!”渡边熊介高声应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佐藤清一、铃木信长!”
“嗨!”两人同时上前躬身。
“你们第四、第五师作为预备队,驻扎在营地后方,随时准备支援前线。”孙瘸子沉声道,“佐藤清一,你胆子小,但心思细,负责情报收集与分析;铃木信长,你脑子活,负责与大新禁卫军联络,传达消息。”
“属下明白!”两人齐声应诺。
孙瘸子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军,声音陡然提高,粗嘎的嗓音在荒原上回荡:“士兵们!你们吃的是大新的粮,穿的是大新的衣,拿的是大新的武器!现在,是你们报答大新的时候了!”
“俄军就在北方,他们觊觎我华夏领土,残杀我大新将士,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孙瘸子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你们的武士刀,是用来斩敌的!你们的步枪,是用来杀敌的!只要你们能打胜仗,陛下重重有赏!金银财宝、良田美宅,应有尽有!”
十万倭国仆从军士兵们听到“金银财宝”“良田美宅”,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火焰,齐声呐喊:“杀俄军!得赏赐!”
声音震天动地,在蒙古草原上久久回荡。
孙瘸子看着这一幕,嘴角再次勾起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冽。他知道,这些倭国人骨子里的贪婪与好战,正是陛下所需要的。让他们去消耗俄军的兵力,让他们在北疆的战场上流尽鲜血,既可以牵制北方的威胁,又能削弱倭国的有生力量,可谓一举两得。
“嘿嘿,好好打吧,打得越凶越好。”孙瘸子低声嘀咕着,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最好把老毛子和你们这些小鬼子,都埋在这片草原上。”
春风掠过营地,吹动着士兵们手中的步枪与腰间的武士刀,发出轻微的声响。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天空湛蓝如洗,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草原之下,一场由贪婪、仇恨与野心交织的大战,已然箭在弦上。
孙瘸子站在高台上,望着北方的天空,脸上的笑容愈发玩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场上的厮杀,看到了俄军与倭国仆从军尸横遍野的景象,看到了大新的龙旗,在北疆的天空上高高飘扬。
而此时的京城养心殿,王九击正拿着宋虎发来的密报,脸色阴沉如水。御案上的鎏金镇纸被他死死按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南派……王文……”王九击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杀机毕露。他没想到,自己一手建立的朝堂,派系斗争到了如此地步,甚至不惜勾结外藩,刺杀朝廷命官。
“传朕旨意!”王九击猛地站起身,玄黑色龙纹常服的袖口扫过御案,“即刻成立专案组,由沈庭渊牵头,彻查涉案官员!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遵旨!”殿外的侍卫高声应诺,声音震彻宫殿。
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已然拉开序幕。而北疆的草原上,十万倭国仆从军正摩拳擦掌,等待着他们的第一场战斗。大新的龙旗之下,各方势力交织,一场更大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