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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周家老宅的红木长桌上已经摆好了烫金请柬。管家垂手站在一旁,将昨夜山庄露台的景象和山顶别墅的动静一一禀报,末了补充道:“周少爷和李小姐……应该是成了。”

主位上的周老爷子端起茶盏,指腹摩挲着杯沿的青花,眼底的凝重淡了几分:“也好,断了念想,才能踏实。”旁边的周希禹奶奶立刻接话:“我看森森那孩子不错,我一直打心底喜欢,从小就认识。家世也比之前那个好多了,性子也直爽,配希禹正好。订婚宴的日子定在下月初吧,我这就让人再催催礼服那边。”

长辈们的议论声透过电话线传到周希禹耳中时,他正对着镜子扯领带。颈侧那道紫红的吻痕像块烙铁,怎么遮都遮不住,刺得他眼睛发疼。身后的沙发上传来抽噎声,李韫森裹着毛毯蜷在角落,鼻尖上的红印和锁骨处的斑驳痕迹,比他脖子上的更扎眼。

客厅里静得只剩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周希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对不起。”

李韫森猛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对不起就完了?”她突然把毛毯往地上一摔,声音陡然拔高,“周希禹,你知道那是我的第一次吗?!”

周希禹愣住了,下意识后退半步,眼里写满难以置信:“你……”他一直以为,李韫森和何翊橪在一起,都住在一起过,而且像李韫森这样张扬任性的大小姐,身边从不缺追求者,怎么会……

“我跟何翊橪在一起,最多只牵过手亲了嘴!”李韫森的声音带着哭腔,混杂着委屈和愤怒,“我总觉得要留到最确定的时候,结果现在……”她指着自己身上的痕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这副样子,还有什么脸去找他?他本来就觉得我任性,现在肯定更看不起我了!”

她突然扑过来抓住周希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你必须对我负责!周希禹,你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希禹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看着她崩溃大哭的样子,心里像被塞进一团乱麻。愧疚、尴尬、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来,让他指尖发颤。他想解释昨晚是酒精作祟,想辩解说两人都是受害者,可话到嘴边,看着李韫森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的模样,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哑,“我会负责。”

李韫森的哭声顿了顿,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怎么负责?一句负责就完了?”

“订……订婚宴。”周希禹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飘着细雪的山景,“我不会取消。”

“那井惜婕呢?”李韫森不依不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找她?再也不想她?”

周希禹的心脏猛地一缩,颈侧的吻痕仿佛在这时烧了起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我保证。”

李韫森这才松开手,重新跌坐回沙发上,却还是止不住地掉眼泪,只是哭声小了些,像只受了伤却还在逞强的小兽。

周希禹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的酒杯和衣物,看着自己颈间那抹刺目的红,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掏出手机,调出和井惜婕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几天前——她发来的“别再联系了”。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终究还是没按下删除键。他转身拿起外套,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雪:“我先回去了。礼服尺寸会让助理发给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她说。”

门“砰”地关上,带走了客厅里最后一点人气。李韫森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捂住脸,哭得更凶了。壁炉里的火渐渐弱下去,山风卷着雪粒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荒唐的负责,奏响了沉闷的序曲。

顾宣挂了周希禹的电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昨晚不知怎么回事,眼皮跳了一夜,睡得断断续续,此刻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根弦绷得快要断了。窗外的阳光刚爬过窗台,他还没来得及洗漱,门铃就响了,带着股不耐烦的急促。

“来了来了,催命呢?”顾宣趿着拖鞋去开门,看到周希禹拎着两大袋早餐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两杯咖啡,那副局促的样子,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周希禹,你吃错药了?”顾宣侧身让他进来,挑眉打量,“以前不都直接自己解锁进来的吗?今天还等着我三请四请?”

周希禹没接话,把早餐往玄关柜上一放,低着头换鞋,颈侧的衣领没掩住,露出块紫红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顾宣的眉头瞬间拧起来:“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被狗啃了?”

周希禹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把衣领往上拽了拽,声音闷得像堵了团棉花:“先吃饭,边吃边说。”

两人在餐厅坐下,顾宣拆开三明治咬了一大口,看着周希禹戳着粥碗半天不动勺,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他火大:“有屁快放,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你又去嚯嚯我妹妹了?”

“不是她。”周希禹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像是被自己的话烫到,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慌乱,“是……是李韫森。”

顾宣嘴里的三明治差点喷出来:“李韫森?你们俩怎么扯到一起去了?”他的目光扫过周希禹的脖子,突然反应过来,“你脖子上这玩意儿……是她弄的?”

周希禹的脸“腾”地红了,猛地捂住脸,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含糊不清:“昨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然后……就……”

“就什么就?”顾宣“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早餐袋被震得掉在地上,面包滚了一地,“周希禹你是有病吧?你明知道李韫森那性子,还敢跟她瞎搞?”

“我不是故意的……”周希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现在家里已经开始准备订婚宴了,我……我这个婚,非订不可了。”

顾宣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订就订呗,正好。你跟李韫森凑一对,我妹妹跟靖安好好过日子,各归各位,不是挺好?”

“不好!”周希禹猛地抬头,眼眶泛红,“我根本不爱李韫森!我对她只有愧疚,是我做错了事,我得负责……可我心里只有惜婕,从来都只有她啊!”

顾宣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可笑:“现在知道说这个了?当初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逼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他顿了顿,语气沉下来,“我告诉你,晚了。婕婕现在跟靖安在一起,好好的。”

“他们……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周希禹的声音发颤,像是不敢相信。

“何止是在一起。”顾宣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双方父母都同意了,我干爹干妈喜欢靖安喜欢得紧,前两天还特意给靖安带了礼物。靖安他爸最近也会回来,到时候两家人一起吃个饭,算是正式认亲,我也被邀请了,你说算不算一家人?”

周希禹僵在原地,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桶冰水,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顾宣的话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钝痛——父母同意了,两家人要见面了,他们已经是被祝福的“一家人”了。

顾宣端起牛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尖在杯沿上敲了敲,语气漫不经心:“哦对了,还有个事忘了说。”

他抬眼看向周希禹,目光在他泛红的眼眶上顿了顿,才慢悠悠开口:“婕婕前段时间不是查出来有点多囊吗?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向来怕去医院。结果靖安天天陪着她跑中医院,检查和配药,一天没落过。”

顾宣放下杯子,啧了一声,故意加重了语气:“那中药多苦啊,婕婕喝一口皱半天眉。靖安心疼,医生检查没问题的他,居然也让医生抓了点药给他,天天陪着她喝,说‘宝宝苦,我也陪着苦’,你说傻不傻?”他说着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周希禹的脸,“不过医生说了,没大事,调理调理就好了,现在两人天天一起跑步,气色好得很。”

周希禹坐在对面,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顾宣的话像一根细细的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那些他从未参与过的细节——靖安陪着喝药的笨拙,两人一起跑步的晨光,甚至井惜婕皱眉的模样,都清晰得像在眼前。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懂她的软肋,却连她怕苦、怕去医院都没真正放在心上。原来有人可以把她的小事,当成天大的事来疼。

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周希禹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只有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泛红的眼眶终于兜不住滚烫的湿意,一滴泪砸在粥碗里,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像从未存在过。

顾宣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慢慢嚼着。窗外的风卷起落叶,在玻璃上打着旋,屋里静得能听到周希禹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有些话,不说透,却比任何指责都更伤人。

周希禹一直以为,井惜婕只是一时赌气,只要他再坚持一下,她总会回头的。可原来,在他纠缠、犯错、和李韫森闹出这堆荒唐事的时候,她已经彻底走向了别人,还得到了他最渴望的认可与祝福。

“天打雷劈……”周希禹喃喃自语,突然觉得眼前发黑,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颈侧的吻痕像是在这一刻活了过来,烧得他浑身发烫,却又冷得彻骨。

顾宣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再说话。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照在地板上,亮得有些刺眼。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顾宣看着周希禹通红的眼眶,心里最后一点不耐也淡了下去。他往椅背上靠了靠,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希禹,作为兄弟,我最后劝你一句。”

“你和婕婕已经翻篇了,别再揪着不放。李韫森既然要跟你订婚,你就该收收心,好好对人家。”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婕婕是个好姑娘,现在她和靖安踏踏实实过日子,挺好的。你们这样耗着,谁都不痛快。”

周希禹捂着脸,指缝里渗出压抑的呜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顾宣没再说话。

时间晃到订婚宴前夕。李韫森像是突然收了性子,不再闹脾气,乖乖跟着试礼服、对流程,只是眼底总蒙着层灰,只有看到周希禹妈妈准备的钻石时才眼神亮了亮。周希禹则像个提线木偶,家里安排什么就做什么,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有在深夜看到手机里井惜婕的旧照片时,眼底才会泛起一点活气。

这天下午,阳光把操场晒得暖洋洋的。周希禹抱着书本从教学楼出来,远远就看见跑道上两个奔跑的身影。井惜婕穿着白色运动服,扎着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跑起来的时候马尾辫一甩一甩,像只轻快的小鹿。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就见她对着身边的壳壳挥了挥手,像是在说“继续”,两人刚加快速度,壳壳脚下一个踉跄,惊呼着往旁边倒。井惜婕眼疾手快地去扶,自己却没站稳,重心一歪,重重摔在跑道边的碎石路上。

“婕婕!”

周希禹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他蹲下身,不顾她身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来——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熟悉得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你放我下来。”井惜婕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脸颊因为跑动和尴尬泛起红晕。

“别动,去医务室。”周希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低头时能看到她膝盖上擦破的皮,渗着细密的血珠,刺得他眼睛发疼。

“我真没事。”井惜婕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动了动脚踝,“你看,能走的。”

周希禹这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逾矩。他像被烫到似的,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对不起……我刚才……”

“没事的,谢谢你。”井惜婕站稳后,对着他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坦荡的释然,“多亏你了。”

她转身扶着壳壳去旁边的石凳坐下,从包里翻出创可贴处理伤口。周希禹站在原地,看着她低头时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原来,他们已经能像这样平静地说话,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井惜婕给壳壳处理好伤口,又去打卡处刷了卡,才走回周希禹身边。

“能……聊会儿吗?”周希禹的声音有些发紧,像怕被拒绝的孩子。

“好啊。”井惜婕在石凳上坐下,阳光落在她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听说你要订婚了,恭喜你。我爸妈收到邀请函了,说那天一定去。”

周希禹在她身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凳的缝隙,声音低得像在自语:“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井惜婕打断他,转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希禹,都过去了。”她笑了笑,眼底没有怨怼,只有真诚的坦然,“我很感谢,你曾经爱过我。”

“我也……很爱很爱过你,喜欢过你。”她顿了顿,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语气轻快起来,“只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不过都过去了,未来希望你能幸福。”

说完,她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壳壳挥了挥手,又转头对周希禹笑了笑:“那我先走啦,订婚宴见。”

周希禹看着她转身跑向壳壳的背影,马尾辫在空中划出轻快的弧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又酸又胀。他知道,井惜婕是真的放下了,只有他还困在原地,抱着回忆不肯走。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周希禹抬手捂住眼睛,滚烫的泪终于忍不住,从指缝里滑落。原来,真正的告别不是歇斯底里的争吵,而是这样平静的一句“祝你幸福”,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能压垮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