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滢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往创业园跑，帆布包被里面的文件撑得鼓鼓囊囊，活像挎了个迷你麻袋。刚拐进园区大门，一团冰凉的东西“嗖”地朝她飞过来，精准砸在脑门上。
“啊——！”她下意识抱头蹦起来，雪花顺着刘海往下掉，凉丝丝渗进衣领。这谁啊这么缺德？大冷天玩雪球偷袭，幼儿园没毕业吗？她气鼓鼓抬头，看清来人瞬间，到嘴边的吐槽硬生生咽成了乖巧的弧度。
陆川倚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手里还捏着半团雪，黑色羽绒服领口沾着白绒，分明是刚玩过雪的样子。裴滢默默腹诽：这位身家过亿的创业园大佬，怕不是揣着颗小学生的心吧？但脸上半点不敢显露，还得挤出礼貌的微笑。
“陆总，您今天来的也太早了吧？吃早餐没？”她举起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手抓饼，塑料袋上印着的“秘制酱料”四个字格外显眼，“这家手抓饼加双蛋超香，我特意多买了份，您要是没吃……”
陆川的目光先落在她脚上——深蓝色胶鞋沾着泥雪，手里还提着双用塑料袋装好的棉鞋，活像刚从雪地里摸爬回来的探险家。“吃了，”他挑眉，“你家拆迁款到手也有段日子了，就没想着买辆代步车？园区停车场刚搞活动，半年免停车费，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换做旁人，怕是早开着新车四处兜风了，也就裴滢还守着地铁通勤，活脱脱个“拆迁款守护者”。
裴滢赶紧摇头，帆布包上的拉链都跟着晃了晃：“地铁挺方便的，出了站走两步就到，再说存钱心里踏实。谁知道哪天要急用呢，我这人生规划还没画完草稿呢。”
“行，没飘就行。”陆川笑出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羽绒服，“不像我，有钱就忍不住折腾，主打一个‘刚需型享受’。”
裴滢差点被这话逗笑，还是头回见有人把“花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又自带吐槽。她赶紧顺话：“陆总这不一样，您谈生意跑项目，车就是移动办公室，这哪是享受，分明是工作装备。”
“哟，裴秘书越来越会说话了。”陆川心情颇佳，指了指园区办公楼，“上午有教育部门的领导来考察创业项目，你盯一下接待流程，茶水记得泡上次那批金骏眉。”
“好嘞，我这就去准备！”裴滢连忙应下，提着棉鞋一溜烟往办公楼跑，帆布包在身后甩得欢快。
陆川回了自己的工作室——说是工作室，其实就是个被改造成办公区的大教室，墙上还贴着以前学生画的黑板报，如今旁边多了块写满游戏策划的白板。他一进门就扒拉出素描本，铅笔在纸上“唰唰”画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亚瑟必须得有排面，战士就得扛揍又能打，技能简单粗暴才接地气……”
作为他们团队筹备的新mobA手游《荣耀王者》的第一个英雄，陆川对亚瑟那叫一个执念。可惜他程序员出身，画功堪比幼儿园水平，纸上的小人儿脑袋比身子大，手里的剑像根烤肠，盔甲画得跟带花纹的麻袋似的。
“先搞三十六个元老英雄，亚瑟、妲己、鲁班……”他越画越亢奋，铅笔头都蹭秃了，“晚上找阮淑宁补补美术课，让她当模特，说不定能沾点艺术细菌。”正想得美，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裴滢端着红茶走进来，刚把杯子放桌上，目光就忍不住往素描本上瞟，然后默默移开视线——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看啥呢？评价评价。”陆川把素描本推过去，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裴滢憋了半天，实在没法违心夸赞，只能小声说：“陆总，这画……有点潦草。”
“潦草怎么了？这叫灵魂画派！”陆川梗着脖子反驳，顺手把铅笔塞给她，“你行你上？”
裴滢赶紧摆手，帆布包都差点甩到桌上的红茶：“我不行我不行，我连简笔画都画不好，上次画个猫，被康雪妍当成了土豆。”
陆川笑得直拍桌子，素描本都跟着颤：“得，不为难你了。来盘五子棋？外面雪刚停，喝着茶下棋，这不比坐这儿改方案舒服？”
裴滢往窗外瞅了眼，雪后的阳光洒在操场上，几个学生正堆雪人，可惜她手里的接待流程表还没核对完。“陆总，我这儿还有一堆活儿没弄呢，要是耽误了接待，领导该说咱们不重视了。”她苦着脸，抓起桌上的文件就想溜。
“等等，帮我叫阮淑宁过来。”陆川喊住她，又低头对着素描本琢磨，“妲己的发型得妩媚点，参照阮淑宁那波浪卷准没错……”
裴滢脚步一顿，心里默默吐槽：这怕不是借着聊工作看美女吧？但还是乖乖去叫人了。
没两分钟，阮淑宁就来了，穿着米白色针织衫，身上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味，一进门就被陆川拉到素描本前。“快帮我看看，这些英雄造型思路怎么样？”
阮淑宁凑过去，看清那些“灵魂画作”时，嘴角抽了抽。特别是看到妲己的草图旁写着“参照阮淑宁胸围”，耳朵瞬间红了，正想开口，突然“啪”的一声，陆川的手拍在了她大腿上。
声音脆得能惊动隔壁工作室的人。
阮淑宁猛地回头，眼神里带着羞恼：“陆总，您这是干什么？”
陆川面不改色，手指还在她裤子上点了点：“有蚊子，刚瞅见它飞过去了。”
阮淑宁低头一看，那位置分明是自己腿上的一颗小痣，哪来的蚊子？这寒冬腊月的，蚊子怕不是早冻成标本了。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憋出个微笑：“陆总怕不是看错了，那是我的痣。”
“哦？还真像。”陆川一本正经地收回手，赶紧转移话题，“说正事，这些原画设计就交给你了，英雄造型、美术风格、地图场景，都得你把关。”
阮淑宁盯着素描本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小人儿，柳眉皱起来：“就我一个人？这工作量也太大了，万一赶不上程序进度怎么办？”
“怕什么，有我给你兜底。”陆川拍胸脯，“离过年还有俩月，你带回家慢慢画，反正程序这边还得调逻辑，年前能出原画就行。再说了，这可是给你升职的机会，我特意给你争取的表现名额。”
阮淑宁眼睛亮了亮，升职加薪这事儿谁能拒绝？她立刻挺直腰板：“没问题！保证按时完成，绝对不拖项目后腿。”她画画的功底在学校时就没人能比，这点活儿对她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陆川满意点头，又跟她掰扯起细节：“原画定稿后，让建模组赶紧建3d模型，光照和特效得跟上，到时候给程序那边留足调试时间……”
正说着，阮淑宁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声音放软：“陆总，有个事儿想麻烦你。”
陆川瞥她一眼，心里门儿清：“跟你弟阮绍锋有关？”
阮淑宁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简直神了！”
“这还用猜？”陆川嗤笑，“上次聚餐他就抱怨公司没上升空间，这是打算跳槽了？”
“可不是嘛。”阮淑宁叹气，“他在那家公司待了快一年，天天干杂活，根本学不到东西。我想着咱们工作室正好缺人，能不能让他来试试？”
“来这儿干嘛？咱这儿业务太单一，锻炼不出人。”陆川摇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给你指条明路，让他去魔都。”
“魔都？”阮淑宁愣住了。
“嗯，我在‘饿了么’那边有股份，跟他们cEo张旭爽熟得很。”陆川说得轻描淡写，“让他去那边的市场部，张旭爽会多照顾他。年轻人就得出去闯闯，总窝在这儿，你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辈子。”
阮淑宁琢磨了会儿，觉得这话在理。弟弟总待在自己身边，确实难成大器。她赶紧点头：“行，听你的！我回头就跟他说。”
“搞定，我这就给张旭爽发消息。”陆川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你弟脑子灵光，好好磨练两年，以后说不定能独当一面。”
阮淑宁心里一暖，说了声“谢谢陆总”，抱着素描本美滋滋地走了。她刚出门，陆川就喊来了康雪妍几个负责策划的同学，把《荣耀王者》的方案往桌上一摊：“来，开个小会，咱们把英雄技能数值再抠细点……”
工作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几个年轻人围着桌子争论不休，有人说妲己的控制技能冷却时间太长，有人建议给鲁班加个位移技能，陆川时不时插句话，黑板上的公式和草图越写越多。
等讨论得差不多了，陆川又让人把技术组的郑成华和国外团队叫了过来。为首的老外金发碧眼，正是原拳头开发组的主管托比·威廉姆森，手里还拿着个平板电脑，上面全是英文标注的技术文档。
“boSS，关于游戏同步方式，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确认。”托比的中文带着点口音，但吐字很清晰。
陆川往椅子上一靠，示意他继续：“尽管问。”
“是这样的，”托比推了推眼镜，“您希望打造类似《英雄联盟》的手游体验，而mobA游戏的手感很关键。传统mmoRpG用的状态同步不太适用，我们更推荐帧同步。”
陆川抬了抬下巴，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当然用帧同步，这还用说？”
托比明显松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佩服：“您果然专业。很多创业者只懂创意，对技术细节一窍不通，您这样的实在少见。”
陆川心里暗笑，他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他清了清嗓子，详细解释起来：“帧同步就是服务器每隔一段时间采集所有玩家的操作，然后把这些操作发给每个客户端，客户端自己计算游戏逻辑。只要输入一样、代码一样，结果就肯定一样，这样所有玩家的画面就能同步了。”
托比连连点头，掏出笔记本飞快地记着，显然对这个年轻老板彻底服气了。工作室里的阳光正好，雪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等着《荣耀王者》惊艳亮相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