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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有人对墨兰不敬,永远是李静言第一个跳出来。

她柳眉倒竖,指着年世兰道:

“华妃!你此言何意?竟敢如此不敬皇后娘娘!”

年世兰掩口轻笑,语气带着刻意的无辜和一丝挑衅:

“齐妃姐姐何必动怒?臣妾不过见容贵人与皇后娘娘容貌相似,开两句玩笑罢了。”

“皇后娘娘素来宽宏大量,比臣妾年长几岁,阅历深厚,自然会宽容臣妾这无心之失的,对吧,娘娘?”

她再次将“年长”二字咬得清晰,明里暗里都在戳皇后年纪已长的痛处。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甄嬛忽然微微抬头,声音清越:

“华妃娘娘慈心,体恤皇后娘娘操劳六宫辛劳,故以玩笑令娘娘展颜,此乃娘娘们姐妹情深,实乃六宫之福。”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明月悬空,光辉普照,涵养气度岂是臣妾等微末萤火可窥其万一?”

“臣妾资质鄙陋,唯恐言行不端玷辱宫闱,故入学规矩以来,战战兢兢,日夜勤习,只盼能习得皇后娘娘凤仪之万一,以尽臣妾本分。”

“方才得华妃娘娘一句‘相似’,臣妾惶恐之余,亦深感荣幸,只愿他日能如娘娘期许,不负宫中教诲。”

她这番话,既将华妃的挑衅巧妙转化为对皇后的体恤与姐妹情深,全了双方的颜面,

又极大地捧高了皇后,将其置于不可企及的高度,

同时谦卑地自陈努力学习规矩,将对皇后的敬仰融入言行之中。

既给皇后解了围,也没让华妃当场难堪,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场上众人闻言,神色各异,看向甄嬛的目光都变了几分,心中皆道此女心思玲珑,不容小觑。

华妃盯着甄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和审视,随即化为一抹意味不明的假笑:

“容贵人还真是伶牙俐齿,心思剔透。看来殿选时传闻你饱读诗书,这话倒是一点不假。”

甄嬛立刻垂下眼帘,姿态谦恭:

“华妃娘娘过奖了。臣妾愧不敢当,不过略识得几个字,谨记圣贤教诲,恪守宫规本分罢了。”

“方才若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华妃娘娘恕罪。”

一番暗流涌动的觐见总算接近尾声。

墨兰面上不显,心中却对甄嬛的急智和分寸感更加警惕。

她维持着中宫的体面,说了几句勉励新人的场面话,便宣布散了,让新人们回去好生休息,准备着,皇上今日会开始翻新人的牌子。

众人依序退出景仁宫。

刚走出景仁宫不远,在通往东西六宫的宫道转角处,夏冬春便快走几步,故意拦在了甄嬛、沈眉庄和安陵容三人面前。

她斜睨着甄嬛,语带讥讽,声音尖利:

“哟,容贵人方才在殿内可真是好口才啊!”

“左右逢源,既捧了皇后,又没得罪华妃,这八面玲珑的本事,可真叫姐姐我开了眼了!不愧是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甄嬛不欲与她多作纠缠,只淡淡道:

“夏常在慎言。宫中重地,莫要失了体统。”

沈眉庄也蹙紧眉头,沉默地站在甄嬛身侧。

安陵容更是怯生生地缩在后面,不敢抬头。

夏冬春见她们沉默隐忍,以为她们怕了自己,气焰越发嚣张起来,声音也拔得更高:

“怎么?做得出来,还怕人说?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像皇后就真能飞上枝头了!说到底不过是个汉军旗的下……”

一直瑟缩不语的安陵容,此刻却忽然抬起眼,声音细细弱弱地打断她:

“夏姐姐,妹妹听闻姐姐出身骁勇世家,是将门虎女。今日一见,姐姐行事果然不同凡响。”

“如此骁勇直率,不拘小节,妹妹真是佩服。”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怯懦的奉承,细细品味,那“骁勇直率”、“不拘小节”几个字,却分明是在讽刺夏冬春举止粗鲁,毫无规矩礼数。

夏冬春起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脸上甚至因那“将门虎女”、“骁勇”的字眼闪过一丝洋洋得意。

直到听见旁边路过的几个小宫女压抑不住的窃笑声,她才猛地回过味来,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安陵容尖声骂道:

“你!你这个贱蹄子!竟敢拐着弯骂我粗鲁!”

她气急败坏,竟忘了宫规森严,扬起手就要朝安陵容那张怯弱的脸上扇去。

甄嬛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抬手挡住了夏冬春挥下的手臂。

“夏常在!宫闱重地,岂容你动手打人!”

两人顿时扭在了一起,场面一时混乱。

不远处,正准备上辇的华妃年世兰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厌恶地皱起精心描画的眉,冷声道:

“真是晦气!怎么连这等泼妇骂街般的货色也能选进宫来?平白污了宫里的地方。”

夏冬春被甄嬛拦住,更是怒火中烧,挣扎着叫嚣:

“放开我!安陵容!你敢讽刺我!本小主今日非要好好训诫一下你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

年世兰眼神一暗,闪过一丝厉色,对身旁的周宁海使了个眼色。

周宁海会意,立刻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不由分说便钳制住了还在张牙舞爪的夏冬春。

年世兰这才缓缓踱步过去,目光冰冷地扫过被制住的夏冬春,声音带着慑人的威压:

“夏常在,你好大的威风啊!在景仁宫门口就敢动手闹起来,是真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吗?”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凌厉:

“再说,训诫宫嫔?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常在来越俎代庖了?”

“本宫记得,这宫中有权训诫低位妃嫔的,除了皇后娘娘,便只有本宫与端妃。”

“怎么?你今日是想越过规矩,踩到本宫和端妃头上去吗?”

夏冬春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得一哆嗦,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熄了大半,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年世兰却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冷哼一声,下了判决:

“夏常在夏冬春,咆哮宫闱,以下犯上,更意图殴打折辱妃嫔,数罪并罚!周宁海!”

“奴才在!”

“夏氏言行无状,德行有亏,不堪为皇家妃嫔。拖去慎刑司,赏她一丈红,好好学学规矩!”

年世兰的声音冷酷无情,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嗻!”

周宁海应声,示意太监将面如死灰、连求饶都忘了的夏冬春拖了下去。

宫道上看热闹的妃嫔和宫人无不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