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板就是前世兼并了鞋厂的人。
前世鞋厂因为体制问题,就算杨厂长再怎么力挽狂澜,效益一直提不上来,最后要么改制,要么倒闭。
这位孟老板原是开纺织厂的,听说鞋厂效益不好,想把工厂兼并过来,恰好他上头也认识几个人,于是找领导谈。
还真被他做成了。
但这位孟厂长对国营厂的工人有偏见,觉得他们都不干事,一个个逼他们离开,跟杨厂长一开始说好的相背。
后来杨厂长一气之下也辞职了。
而那些离职的工人,特别是一些老师傅,经过杨厂长介绍,被他和林穗吸纳到他们新开的鞋厂工作。
顾劭南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林穗说服了杨厂长,跟她一起合伙开厂。
他没办法,只好提前把人找来。
拜访了两次,孟老板总算被他说动了,也是多亏了孟老板资金雄厚,在南城也有人脉,找了关系,终于和县里领导接洽上了,而杨厂长准备辞职,也给了他们机会。
加上顾劭南的计划书,县经济办公室答应让国营厂引入私营资本,作为试点。
顾劭南很高兴,要是兼并成功,他作为大功臣,就算不是厂长,起码能捞个主任当当。
孟老板确实也很欣赏他。
顾劭南今日跟他见面,便是想说服他兼并后不要裁员,“厂里有很多好的师傅,一旦走了,对鞋厂影响是很大的。咱们先求稳。”
前世就是如此。
兼并后的鞋厂业绩有起色,但坚持没两年,也做不下去,最后倒闭了。
这次,顾劭南既是不想交好的工友失业,也是不想人才都流到林穗那边去,给他们捡了便宜。
但孟老板显然没听进去,“正如你说的,一个企业最重要的是人,你看看,就是因为他们不行,才导致很多国营厂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孟老板也是国营厂出来的,他太清楚那帮家伙办事的习惯。
那时他是纺织厂的生产组长,跟顾劭南一样也是大专生,改革的春风刚吹起,他一腔热血,为了工厂赶上时代步伐,不知给厂长提了多少次意见,结果那家伙,一个都没采纳,还担心他抢了自己位置,联合线上的人把他给挤走了。
那时他老婆刚生孩子,母亲也得了大病,家里到处借钱,母亲为了不拖累他,跳河自杀了。
从此他对国营厂里的人深恶痛绝。
并且发愤图强。
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南城一位领导,在他的帮助下,开了工厂,把原来的工厂干掉了。
原来的厂长去年还对他摇首乞尾,想求一个职位,被他嘲笑一番。
而顾劭南在鞋厂的遭遇,跟他年轻时差不多,引起了他的共鸣,觉得这年轻人如此有才华,居然受排挤,才决定把南风鞋厂搞下来。
对顾劭南的这个想法,他有些不满,“他们这样对你,你还为他们说话,不值得。”
因为顾劭南说自己受到排挤,孟老板以为是鞋厂对不住他。
顾劭南脸色有些僵硬,没再反驳他,因为还要求他一件事,“我之前听朋友说,通过什么dNA能判定亲子关系,不知你认不认识那方面的专家?”
看他不解,有点难为情的说:“是我一个好兄弟,他怀疑媳妇生的孩子不是他的,想做个检测。”
孟老板答应帮他问问。
顾劭南满怀心事的离开宾馆,路过新开的酒楼,被鞭炮声吸引,停下脚步。
隔着烟雾,他看到了门口的林穗。
今天是林穗孩子的满月宴?
他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一阵刺痛蔓延到全身,当炮仗的烟雾过去,他和林穗视线对个正着。
女人比生孩子之前还美,像盛开的玫瑰花,饱满热烈。
他想起了前世他们新婚之夜时,在她身上看过这样的热烈的盛放,他说什么来着。忽然,好像无数道白光闪过,他想起来了。
她眼睛湿漉漉的问他:“顾劭南你爱我吗?”
“爱。”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会。”
“那下辈子呢,你下辈子还跟我一起吗?下下辈子呢。”
他心想这傻姑娘,人怎么会有下辈子呢,况且这会他箭在弦上,她就是要他的命他估计都会给她,“好,下辈子还跟你一起。”
此时,那些死去的记忆像巨浪一样朝他打来,他的脑袋像有千万支针似的扎过来,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在后来激情褪去后,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他渐渐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可她还记得。
所以重生回来,她看到自己选了陈清荷,才会露出失望和不甘的神情,当时他却不敢回头,害怕被她缠上。
其实是他违背了诺言,所以他得到了惩罚。
顾劭南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他回到了那个寒酸的小房子里。
因为陈清荷去上班了,家里就剩母亲带着孩子,母亲腿瘸,照顾孩子的习惯也是老一套,比较潦草。
孩子的屎尿常常没及时清理,他一进门,一股屎尿味扑面而来。
孩子在床上哭个不停。
马秋容这才从厨房出来,“你个小狗蛋,哭什么哭,奶奶来了来了啊。”
一看,“劭南你回来啦,快帮我去看火。”
顾劭南只觉得头痛欲裂,刚要去厨房,陈清荷回来了,“怎么回事,孩子都哭成这样了。”
她急着跑过去,把马秋容挤撞到墙上,打开尿布一看,脸上都是怨愤,“看,又是屎又是尿,都不知拉多久了,你到底会不会带孩子。”
一边换尿布一边骂马秋容。
马秋容心口疼啊,要不是看在她生了个男孩的份上,早就甩胳膊跑了,“我刚才在做饭,现在不是来了吗?我带大七个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马秋容不允许别人质疑她带孩子的经验。
“怎么过来的?孩子都扔在地上,吃屎了大人都不知道?我才不要我孩子也是这样。”刘高最近不知哪弄了点钱,她又看到希望了。
说话也硬气了。
大不了就跟顾劭南离婚。
马秋容看她这几天动不动就骂人,气不过,“你那么厉害你自己带。”
“我自己带就自己带,我带回娘家去。”
“你敢。”马秋容立即抢回孩子,陈清荷不让,拉扯间,顾劭南看见她脖子上的红痕,眼睛一睁,一下把她拽了过来。
“昨晚你去哪了?”昨晚她下班就带了孩子出去,说跟外婆一起吃饭,外婆想见见曾孙。
很晚才回来。
陈清荷现在可不怕他,“不是告诉你了吗?”
“那这是什么!”顾劭南指着她的脖子说。
陈清荷心里一咯噔。
昨晚确实见了刘高,因为刘高说要见小宝。
事后,他忽然用针筒抽了小宝一些血,她问他干什么,他也没说。
陈清荷忙把衣领扯上来,正是这个动作,让顾劭南怒火中烧,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摔在地上。
陈清荷愣了,“这是第二次了,顾劭南!我们离婚。”
她起身就要去抱孩子,因为没有孩子,刘高也不会收留她。
可是,孩子被顾劭南抢先抱了过去,她瞪大了眼,“那是我的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
顾劭南冷冷的盯着她,那发黑发红的眼神像嗜血的困兽,暗藏风暴。
“给你?这是顾家的血脉,凭什么给你,难道他不是?你说,他到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