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音乐厅外的“概率确认”后,洛兮和徐砚深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像是建立了某种独特的“场”,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影响着彼此的行为和情绪。
徐砚深来花店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他不再总是需要订花的理由,有时只是在下班后顺路过来,停留十几二十分钟。他会看洛兮工作,偶尔就某个花材的形态或颜色提出一个非常“物理”的问题,比如:“为什么这种花瓣的弧度接近悬链线?”或者“不同颜色的花对光波的吸收率是否影响了你的色彩搭配选择?”
洛兮起初会被这些问题问住,但渐渐习惯了这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他开始尝试用自己感性的理解去回应徐砚深的理性探究。
“悬链线是不是最自然的垂坠曲线?也许这种花瓣就是在生长中找到了最省力的形态。”他拿起一支垂落的紫藤,轻声解释,“至于颜色……我更在意它们组合在一起时,给人的心理感受是温暖还是冷静,是跳跃还是平和。”
一个用数学描述自然,一个用心灵感知自然。他们的对话,常常像是两个不同维度语言的碰撞与交融,却意外地和谐。
徐砚深发现,洛兮的感性思维并非毫无逻辑,它建立在大量观察、实践和内在审美规则之上,是一种模糊却高效的算法。而洛兮则觉得,徐砚深的理性视角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看到了植物和花艺背后更深层的、关于结构、力学和能量流动的奥秘。
一天,徐砚深带来了一本厚厚的、有着精美插画的植物图鉴送给洛兮,说是感谢他之前帮忙布置庆祝会。
“这太贵重了。”洛兮抚摸着精装封面,有些无措。
“资料共享。”徐砚深推了推眼镜,“有助于你更精确地理解你的‘工作对象’。”
洛兮翻开图鉴,里面不仅有植物的艺术画像,还详细标注了科属、习性、甚至原产地气候带。这确实是一份对他极有帮助的礼物,充满了徐砚深式的、实用的浪漫。
他抬头,看着徐砚深平静无波的脸,心中却感受到了那股名为“徐砚深”的场,正在以它独特的方式,稳定而持续地向他施加着“引力”。
大学的植物温室找到洛兮,希望他能帮忙设计一个结合花艺与科普的小型展览,主题是“植物与光”。洛兮第一时间想到了徐砚深。
“徐教授,关于光,你是专家。这个展览,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些建议?”他打电话过去,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电话那头的徐砚深几乎没有犹豫:“好。周末我带你去实验室看看相关的光学演示。”
周末,洛兮第一次走进了徐砚深的“主场”——他的光学实验室。这里充满了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仪器,激光器、透镜、光栅、干涉仪……空气里是金属和电路板特有的冷冽味道。
徐砚深耐心地向他演示了光的折射、衍射,最让洛兮惊叹的是双缝干涉实验。当激光通过两条狭缝,在后面的屏幕上出现明暗相间的条纹时,洛兮睁大了眼睛。
“光……既是波,又是粒子?”他喃喃道,想起了徐砚深曾用“波粒二象性”形容他。
“是的。取决于你如何观察它。”徐砚深站在仪器旁,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观测行为本身,会影响结果。”
他看向洛兮,意有所指。
在实验室冷静的光线下,洛兮忽然觉得,他和徐砚深的关系,也像这个实验。在他(观测者)进入徐砚深(光)的世界之前,徐砚深可能只是按部就班运行着自身规律的、严谨的“粒子”。而他的出现,他的“观测”,他的靠近,让徐砚深展现出了如同干涉条纹般复杂的、温柔的“波”的一面。
观测行为,影响结果。
他的靠近,是否也让徐砚深的世界,产生了奇妙的“干涉”?
洛兮看着屏幕上那美丽而神秘的条纹,又看看身边专注讲解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科学可以如此浪漫,理性可以如此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