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清晨。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在海陆川军镇上空,仿佛浸饱了墨汁的破棉絮,沉甸甸地,透不出一丝天光。连日的风雪虽已停歇,但酷寒却仿佛被冻结在了这片土地上,吸一口气,肺腑都像被冰碴子刮过。营地里,除了刁斗上值哨军卒呵出的团团白雾,以及伙房烟囱里顽强钻出的、被寒风瞬间撕扯得歪歪扭扭的青烟,一切都显得死寂而压抑。昨日的“拜年箭”和沙蜥肉的腥气,似乎还残留在冰冷的空气中,如同不祥的预兆。
林自强立于中军望楼之巅,玄色大氅的边角被凛冽的朔风卷起,猎猎作响。他目光沉凝,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清晨稀薄的光线,投向西北方那片被低垂云层覆盖的、死寂的旷野。袖袋之内,紧贴小臂的铜鼎,自昨夜那阵灼痛示警后,便一直维持着一种低沉的、持续的温热,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不安地搏动着。
这份异常的平静,比任何喧嚣的号角都更令人心悸。
“侯爷。”王石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魁梧的身躯裹在厚重的铁甲里,如同移动的铁塔,“各营斥候已撒出去三十里,尚未发现楚军大规模调动迹象。只是…”他顿了顿,浓眉紧锁,“昨夜起,营盘外围十里范围内,所有蛇鼠虫豸,甚至连最耐寒的雪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静得…瘆人。”
林自强没有回头,指尖在冰冷的望楼栏杆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铜鼎传来的温热似乎随着他指尖的节奏微微起伏。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铁律。蛇鼠绝迹,鸟雀无踪,这是顶级掠食者降临前,低等生灵源自本能的恐惧和逃离!
“传令各营,”林自强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如同出鞘的刀锋,“解除休战状态,即刻起,按战时甲等戒备。所有军卒,甲不离身,刃不离手。弩炮上弦,滚木礌石备足。伙房提前开伙,让兄弟们吃饱!”
“是!”王石头心头一凛,抱拳应诺,转身大步流星冲下望楼。沉重的脚步声在木梯上咚咚作响,如同擂响了第一通战鼓。
呜——呜——呜——!
苍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骤然撕裂了海陆川军营上空的死寂!一声接一声,从营盘中心最高处的望楼发出,如同无形的波纹,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紧接着,各营、各哨、各队的号角次第响应,号音层层叠加,汇成一股磅礴的、充满铁血肃杀之气的洪流,在冰冷的空气中激荡回响!
整个海陆川军镇,瞬间从相对松弛的状态中惊醒!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猛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敌袭——!!!”
“甲等戒备!快!”
“弩炮!弩炮就位!”
“长矛手集结!盾墙!快!”
粗粝的吼声、急促的脚步声、铁甲鳞片摩擦的哗啦声、弓弩上弦的吱呀声、沉重的滚木礌石被推上寨墙的隆隆声…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而混乱的声浪,瞬间取代了号角,成为军营的主旋律。训练有素的军卒们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以惊人的效率冲向各自的战位。一张张被寒风冻得发青的脸上,看不到多少惊慌,只有刻骨的警惕和压抑的杀意。昨日年夜饭的温情与欢庆,早已被铁与血的现实冲刷得干干净净。
林自强的目光,死死钉在西北方。
地平线尽头,那铅灰色云层与苍白雪原相接的地方,一道黑线,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起初,那只是一道模糊的、蠕动的暗影,如同雪地上流淌的污浊墨迹。但它的扩张速度,快得令人心头发寒!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道黑线便迅速膨胀、加宽,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汹涌地漫过雪丘,碾过冰封的河谷,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海陆川军镇的方向,滚滚而来!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
那不是万马奔腾的蹄声,而是更加沉重、更加混乱、充满了野性嘶吼和甲胄碰撞的恐怖轰鸣!仿佛大地深处沉睡的远古巨兽,正被强行唤醒,裹挟着毁灭的意志,破土而出!
“天…天啊!那是什么?!”寨墙上,一个年轻的新兵脸色煞白,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手指颤抖地指向远方。
不需要他提醒,所有寨墙上的军卒,只要视力尚可,都看到了那席卷而来的恐怖景象!
冲在最前方的,是无数狂暴的身影!它们正是前几日袭击营地的沙蜥!但此刻,它们的数量何止百倍、千倍!密密麻麻,如同汹涌的黄色浪潮!每一头都远比之前袭击的沙蜥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粗糙的土黄色鳞甲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粗壮的四肢践踏着冻土,每一步落下都激起大蓬的雪雾和冰渣。它们浑浊的黄褐色竖瞳里,燃烧着不正常的、狂暴的血红光芒,涎水如同小溪般从獠牙外露的长吻中淌下,滴落在雪地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腾起缕缕带着腥臭的白烟!
在这数不清的狂暴沙蜥浪潮之中,一头如同移动小山般的恐怖巨兽,格外醒目!它比普通沙蜥大了数倍不止,体长近三丈!覆盖全身的鳞甲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的暗金色,如同浇筑的金属,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古老伤痕,每一片鳞甲边缘都锋利如刀!它粗壮的脖颈高高昂起,头颅巨大而狰狞,额顶生着一根螺旋状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独角!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与硫磺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汐,随着它的前进滚滚而来,压得寨墙上的普通军卒呼吸都为之凝滞!
沙蜥王!至少是雷音初成的恐怖蛮兽!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在这片由数万狂暴沙蜥组成的死亡浪潮两侧和后翼,赫然是排列着森严军阵、如同钢铁丛林般的楚军精锐!
左翼,是清一色的玄甲重骑!战马高大神骏,披挂着重型鳞甲,只露出燃烧着战意的马眼。马背上的骑士更是人如铁塔,马似龙驹,身披乌沉沉的重型玄甲,手持丈八长的沉重马槊,槊尖寒光点点,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死亡森林。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项”字的大纛,在重骑阵中猎猎飞扬!大纛之下,一匹格外神骏的黑色战马上,端坐着一名身披玄金重甲、面覆狰狞兽面护具的将领。此人并未持槊,只是随意地拎着一柄造型古朴沉重的乌金巨锤,锤头无锋,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周身就隐隐有低沉的风雷之声滚动,仿佛空气都在他的威压下颤抖。
楚军右路大军主将,项氏嫡系悍将,雷音小成之境——项虎臣!
而在那汹涌狂暴的沙蜥浪潮右翼,则是一群装束诡异、气息阴冷的武者。他们穿着深褐色的皮甲,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描绘着扭曲的符文和狰狞的兽首图腾。大部分人并未骑马,而是徒步跟随在沙蜥群侧翼,手中持着骨笛、皮鼓或是镶嵌着各色晶石的奇异短杖。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眼中闪烁着狂热而残忍的光芒,随着他们的动作,一股股无形的、带着混乱精神波动的能量如同触手般探入沙蜥群中,似乎在引导、刺激着这些蛮兽的狂暴兽性。
在这群炼兽宗门徒的最前方,并肩走着两人。
一人身形枯瘦如竹竿,裹在一件宽大的、绣满诡异兽纹的黑袍中,脸上带着一张惨白无表情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幽深如同寒潭、仿佛能吸摄魂魄的眼睛。他手中并未持物,但每踏出一步,脚下坚硬冻土上便会无声无息地蔓延开一片蛛网般的细微冰裂痕。一股冰冷、死寂、仿佛来自九幽炼狱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另一人则截然相反。他身材魁梧雄壮,赤裸着肌肉虬结、布满暗红色图腾的上身,下身只围着一条不知名蛮兽的巨大皮毛。他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如同恶鬼,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各种兽牙和骨骼串成的巨大项链。他手中提着一柄门板大小的、布满锯齿的厚重骨刃,每一步踏出,地面都微微震颤,周身气血如同烘炉般沸腾,散发出灼热、狂暴、充满原始野性的气息!他看向海陆川军营的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贪婪和毁灭欲,如同饥饿的凶兽盯上了肥美的猎物。
炼兽宗总舵主,雷音小成之境——“冰魄”阴无咎,“狂兽”厉天罡!
“楚军!炼兽宗!沙蜥王!”王石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甚至有一丝颤抖,他死死抓住望楼的栏杆,指节捏得发白,“他们…他们竟然真的勾结在一起了!三…三万!至少三万沙蜥!还有楚军右路主力!项虎臣!阴无咎!厉天罡!三大雷音境!”
整个海陆川军镇,如同被投入了冰窟!空气瞬间凝固!寨墙上,无数张脸庞失去了血色,握紧武器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那席卷而来的恐怖军势,那三大雷音境强者毫不掩饰的滔天威压,如同三座万仞冰山,轰然砸向所有人的心头!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一个人的心脏!
“南汉…完了吗?”不知是谁,在死寂中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充满绝望的呓语。
“吼——!!!”
沙蜥王似乎感受到了猎物阵营中的恐惧,猛地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声如同实质的音波巨浪,裹挟着狂暴的腥风和恐怖的威压,轰然撞上海陆川军营的寨墙!坚硬的冻土墙皮簌簌剥落,碗口粗的原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寨墙上一些修为稍弱的军卒,被这音浪一冲,顿时气血翻腾,头晕目眩,甚至有人直接软倒在地!
随着这声王者的咆哮,数万沙蜥组成的死亡浪潮彻底沸腾!它们眼中血光大盛,速度骤然提升!如同决堤的泥石流,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轰然冲向海陆川军镇的营墙!大地在它们脚下呻吟、崩裂!
“放箭!放箭!弩炮!发射!”各级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在寨墙上炸响,带着绝望边缘的疯狂!
嗡——!嗡——!
嗤嗤嗤——!
弩炮的怒吼与弓弦的震鸣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交响!密集如蝗的箭矢、粗大如矛的弩枪、燃烧着火焰的巨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狠狠砸入汹涌的沙蜥浪潮之中!
噗噗噗!
嗷——!吼——!
箭矢穿透鳞甲,弩枪撕裂血肉,燃烧的巨石砸碎骨骼!冲在最前方的沙蜥瞬间倒下一大片!污血如同喷泉般溅射,断肢残骸四处抛飞,浓烈的血腥气和焦糊味冲天而起!然而,这惨烈的伤亡非但没有阻止兽潮,那弥漫的血腥反而彻底刺激了沙蜥骨子里的凶性!后续的沙蜥踏着同伴的尸体,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它们悍不畏死,用庞大的身躯和锋利的爪牙,狠狠撞击、撕扯着坚固的营墙!
轰!轰!轰!
营墙在巨力的冲击下剧烈摇晃!原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几处薄弱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顶住!长矛手!刺!刺死它们!”军官们双眼赤红,声嘶力竭。
“杀!”士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长矛如同毒蛇般从盾牌缝隙中疯狂刺出!每一次刺入,都带起一蓬污血!
战场瞬间化作血肉磨盘!人类的怒吼与沙蜥的咆哮、兵刃入肉的闷响与骨骼碎裂的脆响、垂死的哀嚎与濒死的嘶鸣…无数声音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就在这毁灭性的冲击达到顶点的刹那——
望楼之上,一直沉默如山的林自强,动了!
他猛地踏前一步!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九天惊雷炸响的恐怖音爆,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望楼顶部的积雪被瞬间震成齑粉,化作白色的气浪向四周狂飙!他脚下的原木望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瞬间蔓延!
这不是普通的雷音!这音爆之中,蕴含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一种主宰生死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发出了第一声宣告苏醒的怒吼!
这声怒吼,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狂暴冲击营墙的沙蜥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不少沙蜥眼中那疯狂的血光都黯淡了一瞬,流露出本能的恐惧!就连那头小山般的沙蜥王,巨大的头颅也猛地一摆,暗金色的竖瞳死死盯向望楼方向,发出一声带着惊疑的低吼!
而更令人震撼的变化,发生在海陆川军营之内!
随着林自强那一声如同号令天地般的雷音怒吼,整个军营上空,那原本因血腥厮杀而混乱弥漫的煞气、杀气、血气、战意…所有属于这支百战之军的负面而狂暴的精神力量,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感召!
嗡——!
空气发出低沉的、如同万古铜钟被撞响的共鸣!
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淡红色的气流,从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士兵身上升腾而起!从他们染血的甲胄上,从他们崩口的刀刃上,从他们因怒吼而贲张的血管中…丝丝缕缕,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
最终,在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军营上空,在无数士兵惊骇而崇敬的目光中,一道庞大无比、凝练如实质的血色煞气之柱,轰然成型!它粗壮如山岳,直插铅灰色的苍穹!煞气翻滚咆哮,隐隐凝聚成一尊顶天立地、手持巨刃的模糊血色战神虚影!那虚影的面容,赫然与望楼之上的林自强,有七分神似!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如万古山岳、炽烈如地心熔岩、锋锐如开天神兵的恐怖威压,随着这血色煞气战神的凝聚,轰然降临整个战场!
冲在最前方的沙蜥,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燃烧着血焰的巨墙,发出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狠狠弹飞出去!坚固的营墙,在这股属于整个军阵的意志威压加持下,瞬间变得坚不可摧,所有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加固!
“吼——!!!”
血色煞气战神虚影,猛地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那咆哮虽无声,却如同亿万金戈铁马在灵魂深处碰撞!所有海陆川军的士兵,只觉得一股滚烫的力量从脚底直冲头顶,所有的恐惧、疲惫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战意和一种为军阵意志献身的狂热!
“海陆川军——!”林自强的声音,如同雷霆,透过那血色煞气战神虚影,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士兵的耳畔、灵魂深处!
“在!!!”数万将士,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声浪滚滚,竟将那沙蜥王的咆哮都压了下去!
“随本侯——!”林自强右手高高举起,手中并无兵刃,但那动作,却仿佛握住了那柄由军阵煞气凝聚的无形巨刃!
“杀——!!!”
一个“杀”字,点燃了天地!
血色煞气战神虚影,随着林自强的动作,轰然挥动了那柄无形的巨刃!一道横贯天地的、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血煞之气构成的巨大刀罡,撕裂了铅云,撕裂了寒风,带着斩断山河、破灭万物的无上意志,朝着那汹涌而来的沙蜥兽潮,朝着那三大雷音境强者所在的方位,狠狠劈落!
刀罡未至,那毁灭性的意志威压,已让冲在最前方的数千沙蜥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人,瞬间僵硬、崩解、化为漫天血雾齑粉!
“军阵煞气?!他竟然能引动如此规模的军阵煞气?!”楚军阵中,玄甲重骑簇拥下的项虎臣,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乌金巨锤!
“好强的煞气!好纯粹的杀意!此子…留不得!”炼兽宗总舵主阴无咎那面具下幽深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冰寒死寂的气息瞬间暴涨!他枯瘦的手指在宽大的黑袍袖中急速掐动起诡异的法诀。
“吼!痛快!这才够劲!”狂兽厉天罡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周身气血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手中巨大的骨刃发出兴奋的嗡鸣!
而那头暗金色的沙蜥王,面对这撕裂天地般的血色刀罡,更是发出了震怒到极点的咆哮!它巨大的独角上,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一股蛮荒、古老、充满大地厚重与狂暴的气息冲天而起,竟在它身前凝聚成一面巨大无比的、布满玄奥纹路的暗金色能量巨盾!
轰隆隆——!!!
毁天灭地的碰撞,在初五清晨死寂的雪原上,悍然爆发!
血色刀罡与暗金巨盾狠狠撞在一起!
无法形容的巨响!如同亿万雷霆同时在耳边炸开!又如同整片大陆板块被生生撕裂!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灭世的风暴,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积雪瞬间气化!冻土被层层掀起、粉碎!离得稍近的沙蜥和士兵,无论是敌是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毁灭性的风暴彻底撕碎、湮灭!
天玄大陆西北角的宁静,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南汉国都,未央宫,紫宸殿。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带着一路狂奔后的粗重喘息,猛地撞破了殿内压抑的寂静。一名风尘仆仆、铠甲上沾满泥泞和暗红冰碴的八百里加急信使,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入大殿,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双手高举一封插着三根染血黑羽的紧急军情塘报!
“西北急报!大年初五!楚军右路大将项虎臣!联合炼兽宗总舵主阴无咎、厉天罡!驱使雷音境沙蜥王!统御三万蛮兽沙蜥!悍然撕毁休战默契!猛攻我海陆川军镇!大战已起!”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还在低声商议着年节各地祥瑞、赋税收缴、甚至是些许边境小摩擦的满朝文武,如同被同时扼住了喉咙!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或惊骇、或呆滞、或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信使高举的、染血的黑色塘报之上!
龙椅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的南汉皇帝刘晟,原本带着几分慵懒和年节喜庆的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一片铁青!他扶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炼兽宗…楚国…沙蜥王…三大雷音境…三万蛮兽…
每一个词,都像一柄冰冷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也砸在整个南汉王朝的国运之上!
“当啷!”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手中的玉笏板失手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炼兽宗公开参战了!
楚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这臭名昭着、为祸大陆的邪宗彻底勾结在了一起!
天玄大陆维持了数十年的脆弱格局,在这一封染血的急报面前,轰然崩塌!一场远超西北边陲范畴的滔天巨浪,已然掀起!整个大陆的目光,都将被这初五清晨爆发的惊世之战,死死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