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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改革 > 第32章 九成成功率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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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腊月。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朱由检却罕见地没有对着舆图指点江山,而是捏着几张潦草的草图,凑在工部尚书孙元化和宋应星跟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二位爱卿,你们看……这个方案,可还使得?”

侍立一旁的曹化淳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素来乾纲独断、说一不二的皇帝陛下,何时变得这般……谦逊了?

殊不知,我们的崇祯皇帝此刻正心虚得很。

在经历了蒸汽锅炉炸飞工棚、沼气池喷薄而出等一系列“轰轰烈烈”的失败后,朱由检终于痛定思痛,意识到在某些领域——尤其是他那些半吊子的“现代知识”实际操作的领域——还是得倚仗这些真正的专业人才。

更何况,眼下他脑海中盘旋的这个新念头,着实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虽说他原本肚子里的墨水也确实有限。

事情源于他某日批阅奏折倦了,忽地想起穿越前沉迷过的一款西部游戏。游戏里有把造型奇特的火铳,铳管下有个会转的轮子,能连发九响,用的还不是他熟悉的那些尖头弹丸,而是圆溜溜的小铅球,装填时需同时倒入火药和弹丸。

“就是……一个圆筒,分成好几个小隔间,像……像蜂巢似的。”朱由检笨拙地比划着,试图向两位技术官僚描述他记忆中的左轮手枪,“每个隔间里先装药,再塞弹丸。这里有个机括,一扣,它就转一格,对准铳管,击发!再扣,再转,再打!如此可连发数次,不必每次装填……”

他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玩意儿在他那个时代看似简单,可放在十七世纪,转轮如何与铳管紧密对接以防漏气?击发机构该如何设计?这些细节他全然不懂。

孙元化和宋应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深思。陛下这想法,看似异想天开,却隐隐暗合了“连发”的至高追求。

宋应星沉吟片刻,谨慎开口:“陛下所言……似与《武备志》中记载的‘十眼铳’、‘五雷神机’等有相通之处,皆是谋求连续击发。然陛下构思的这个‘转轮’之法和整体构型,确系前所未闻。”

孙元化则更关注实际:“若真能制成,于骑兵乃至精锐步卒而言,不啻为神兵!只是这转轮与铳管接合之处,须得严丝合缝,否则火药燃气外泄,非但无力,且甚危险。还有这引发之机关,需何等精巧……”

朱由检见二人并未直接否定,反而认真思考起技术细节,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赶忙道:“正是此理!朕只是有这么个粗浅想法,其中关窍,还需二位爱卿召集巧匠,细细参详、试验。”

“二位爱卿,朕细细想来,方才所言或许不够周详。此物不必非得造得和朕说的一样,拘泥于六发乃至九发之数。”

他用手指在图纸上虚画了一个圈,解释道:“若是结构太过复杂,反而容易出纰漏。依朕看,能做成四发,或是五发,也已足够。关键在于可靠、迅捷。”

见宋应星和孙元化神色一松,显然这个务实的调整更符合当下的工艺水平,朱由检便趁热打铁,点明了核心用途:

“此物朕思量着,首要还是配给骑兵。你们想,骑兵策马奔腾之际,瞬息万变,若能于近身前连发数次,不必每次临敌都需费时费力地重新装填,其威力岂是单发火铳可比?”

他描绘着预想中的场景:“一名精锐骑兵,持此利器,冲锋时先发一弹扰敌,突入敌阵后再连发数弹打开缺口,乃至短兵相接时亦可出其不意……这足以改变战场态势。”

宋应星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接口道:“陛下圣明!若定为四发或五发,转轮结构便可简化许多,其强度、密封亦更易保证,打造起来事半功倍。” 他已经在心中开始勾勒简化后的转轮结构和击发装置。

孙元化也抚须点头,从军事角度补充:“诚如陛下所言,骑兵用之,贵在迅捷猛烈。四至五发,于一次接战中已然够用。且铳身亦可造得轻便些,更利于马上携带和使用。”

“正是此理!”朱由检见自己的思路得到了专业的认可和延伸,心情大好,“那此事便交由二位爱卿。首要便是稳妥、可用,在此基础上,再求连发之效。具体是四发还是五发,何种结构最为牢靠,便由诸位工匠依据试造情形而定,朕不急。”

“或者啊……” 朱由检话锋一转,“咱们不必一开始就追求那转轮的精巧。朕另有个想法,或许更易实现。”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身前比划着一个长度。

“可以把军中现存的那类双发铳,拿来改一改……不必太长,就这么长,便于单手握持便可。”

他比划的长度,大致类似于后世着名的“火山”手枪,强调的正是其紧凑与便携。

“结构上,就保留双管,两发足矣!”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目标明确,“关键是要造得小巧、结实、可靠。朕是这么想的:一名精锐骑兵,左右腰侧各挂这么一把,这便是四发备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景,语速加快:“临敌之时,骑兵冲锋,于双方接战前的最后数十步内,不必依赖笨重的长铳,只需单手迅速抽出此铳,觑准敌酋或是前排重甲,‘砰!砰!’两枪,打完一边,即刻换另一边再发两枪!

四声铳响过后,敌阵必生混乱,趁此间隙,我骑兵已冲至近前,正好抽出马刀,顺势砍杀!这四发铳弹,不求毙敌无数,只为在肉搏前,先打掉敌人的势头,为我军创造破阵之机!”

这个战术构想清晰,将这种双发短铳的定位精准地放在了“冲锋前的最后一轮火力投射”上。

孙元化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其中的战术价值:“陛下此策甚妙!若以此等短铳辅以骑兵冲击,确能收奇效。双管结构较之转轮更为简单坚固,不易损坏,制造起来也快得多。”

宋应星也抚须沉吟道:“诚然,双管并列或上下叠加,其气密性远胜于转轮结构,威力更能保证。只是……铳身短小,射程与精度必然受限,正如陛下所言,须用于近距搏杀之前。”

“正是要它近!”

朱由检一击掌,“三十步内,能破甲伤人即可!要的就是一个快、一个猛、一个出其不意!二位爱卿,此事便可着手去办,先试制一批,交付精锐夜不收或骑兵试用以观其效。”

这一次,朱由检没有再提出超越时代的设计,而是基于现有技术(双发铳)进行巧妙的战术化改进。

这个“双持双发短铳”的方案,凭借其实现的可行性与明确的战术用途,很可能比那虚无缥缈的左轮枪,更早地出现在大明骑兵的马鞍旁。

半个月后,工部衙门的密室内。

朱由检终于见到了最初的成品——四把严格按照他“双持”构想打造出的骑兵双发铳。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把,入手沉甸甸的,手感颇为扎实。铳身木托打磨得光滑,金属构件也处理得一丝不苟,整体形制与他想象中的相差无几,小巧紧凑,非常适合单手握持。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铳管口时,却微微顿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地轻轻一挑。

“这枪口……是圆的?”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在他来自后世的模糊印象里,这类手枪的枪口似乎不全是圆的,或许应该是……方方的?带着一种工业化的规整感。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或是后世影视游戏带来的错误认知。

侍立一旁的孙元化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这细微的反应,心中微微一紧,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陛下,铳管铸成圆形,乃是经过反复考量的。一来,圆形铳管在铸造时,金属液流动最为均匀,冷却时应力分布也最佳,不易产生暗裂,最为坚固耐用。二来,钻膛打磨时,圆形也最易保证内壁光滑匀称,利于弹丸激发,且能承受更高的膛压。”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工匠拿起一根备用铳管,指着端口道:“陛下请看,若是铸成方形或其他有棱角的形状,边角处极易因火药爆燃的冲击而崩裂,甚至可能炸膛,风险极大。故而自古至今,但凡前装火铳,铳管端口皆为圆形,此乃稳妥之道。”

宋应星也补充道:“臣等也试想过其他形状,然经多次演算与试铸,确以圆形为最优。不仅坚固,且于骑兵颠簸使用中,不易因磕碰边角而损伤。”

朱由检听着两位技术重臣有理有据的解释,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乌黑圆润的铳口,心中的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那点来自后世的“常识”,在真实的物理规律和工艺现实面前,确实显得有些苍白了。

片刻之后,兵部左侍郎卢象升奉旨前来。他一丝不苟地执行了那个略显奇怪的命令——骑着他那匹惯常乘骑的高大战马,一路来到了工部衙门的后院。

才一下马,卢象升便察觉到此地气氛非同寻常。只见皇帝陛下负手而立,脸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兴奋与促狭的笑容。而陛下身后,以尚书孙元化为首的一众工部官员,也个个眼神发亮,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这阵仗,饶是卢象升这等历经战阵、胆气过人的悍将,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泛起一阵莫名的忐忑。

“建斗啊……” 朱由检笑着迎上前,语气亲热得让卢象升更加警惕,“呵呵呵呵……来,快过来,朕与孙爱卿他们,给你瞧点好东西!”

这笑声,这语气,让卢象升后背莫名有些发凉。他硬着头皮,保持着臣子的礼仪,拱手道:“陛下,不知召臣前来,有何要事?若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诶,说什么死不死的,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朱由检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臂膀,随即对孙元化使了个眼色。

孙元化会意,立刻命人捧上一个长条状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红色的绒布衬底上,赫然躺着两把造型紧凑、乌黑锃亮的短铳!其大小正好可单手握住,形制与卢象升见过的所有手铳都不同。

“此乃朕命工部为你这等冲锋陷阵的骁将,特意打造的新家伙!” 朱由检拿起一把,得意地展示着,“双发短铳!左右腰侧各佩一把,临敌之时,于冲锋接阵前的刹那,可连发四弹,先声夺人!”

卢象升的目光瞬间被这精巧而危险的造物吸引,作为一名武将,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在近距离搏杀中的巨大价值。但他看着皇帝和工部官员们那愈发“不怀好意”的笑容,一个念头猛然闪过,让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陛下……该不会是想让他现在就……当场试射吧?而且还是在他心爱的战马旁边?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那匹正在不安地刨着蹄子的爱驹,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工部靶场,

朱由检亲手将那两把沉甸甸的双发短铳塞到卢象升手中,脸上洋溢着鼓励的笑容,用力拍了拍这位爱将的肩膀:“建斗啊!放心,不要怕!”

皇帝的语调轻松,“孙爱卿他们跟朕保证过了,此铳……嗯,九成是安全的!即便有事,也顶多是铳管发烫,绝不至于……嗯,你懂的!”

站在一旁的孙元化及众位工部官员闻言,脸上那原本就有些僵硬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不自然了,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目光游移,不敢与卢象升对视。

“九成……安全?”

卢象升握着冰凉的短铳,感觉自己的眼皮跳了跳。他纵横沙场多年,刀剑无眼,生死尚且是五五之数,这“九成”听起来已是极高的保证,但从陛下和这群工部官员的表情看来,这“九成”里面恐怕水分不小。

那未明说的一成,才是最要命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造型奇特的火铳,又抬眼望了望远处那孤零零的标靶,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匹被拴在远处、似乎也感到不安而轻轻打着响鼻的爱驹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一股混合着硫磺、硝石和金属味道的凛冽空气灌入肺中。

陛下的命令不可违抗,武将的尊严也不容退缩。他把心一横,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同临阵对敌时一般。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火铳的击发机构,按照工部匠人刚才紧急传授的步骤,小心翼翼地开始装填。

“也罢!” 卢象升心中暗道,“便是只有九成把握,也值得一试!若此铳真能成,便是我大明儿郎破阵杀敌的一件利器!”

他稳稳地举起短铳,瞄准了远处的靶子,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整个靶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他手中那决定“九成安全”是否靠谱的短铳上。

工部靶场上,卢象升接过装填好的短铳,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双脚站稳,手臂平举,眼看就要对着远处的靶子扣动扳机。

“等等等……建斗!你……你干嘛呢?”

朱由检见状,急忙出声打断,语气里充满了诧异,仿佛卢象升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卢象升动作一滞,缓缓放下短铳,转过头,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陛下……您方才不是下旨,命微臣……试射此铳?”

他晃了晃手中那乌黑的家伙,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执行命令。

“是试射没错!”

朱由检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一种“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窍”的神情,他伸手指了指一旁正因为现场气氛而有些焦躁不安、正被马夫努力安抚着的战马,“可朕不是特意嘱咐你,要骑着你平时骑的战马一起来吗?这试射,是让你骑着马试射!要不朕让你牵着它来干嘛?遛弯啊?”

他走到那匹骏马旁,拍了拍它结实的脖颈,对卢象升解释道:“这铳,造出来就是给骑兵在马上用的!它在平地上放得再稳、打得再准,上了马背,随着战马奔腾起伏,那感觉能一样吗?震动如何?后坐力能否驾驭?会不会惊了战马?这些关键,非得在马上试过才知道!”

卢象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陛下考虑的竟是这一层!他常年领兵,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在平地上能百发百中的强弓硬弩,到了飞驰的马背上,准头也要大打折扣,火器更是如此。

他看着自己那匹略显不安的爱驹,又看了看手中这把即将在颠簸中激发的新式火铳,脸上露出了凝重而又充满挑战意味的神色。这一次试射,恐怕比站在平地上,要刺激得多,也真实得多了。

朱由检带着孙元化等工部官员,迅速而熟练地退到了数十步外、特意用厚实夯土加固过的掩体后方,这才探出头来,不忘高声提醒:

“建斗!记住,是两把!左右开弓,都试试!别忘了!”

喊完,他便和孙元化等人挤在安全处,眼巴巴地望着场中一人一马的卢象升,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心虚。

卢象升看着皇帝陛下那一行人动作迅捷、训练有素地躲进安全点的模样,再品味着空气中残留的那句“九成是安全的”,额前仿佛有看不见的黑线缓缓滑落。

“九成…………”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概率,嘴角难以自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那些“隔岸观火”的同僚,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双铳和身下的战马上。

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那匹久经沙场的战马立刻领会了主人的意图,开始小步跑动起来。马蹄踏在硬土上,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卢象升的身体也随之微微起伏。

他左手紧握缰绳控制着方向,右手则稳稳抬起,单臂据铳,凭借精湛的骑术在颠簸中努力瞄准远处的靶子。那冰冷的铳身,此刻在他手中仿佛重若千钧。

“成败在此一举!”

他心一横,不再犹豫,在战马一次四蹄腾空的相对平稳瞬间,猛地扣动了右手短铳的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