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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改革 > 第15章 大凌河城和它的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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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凌河城和它的保镖

崇祯十七年五月,辽西,大凌河故地。

自袁崇焕推行那名为“扫辽”的主动出击战略以来,这片曾经的兵家必争之地,已被皇太极以坚壁清野之策应对——满清的哨骑踪迹难觅,原本零星散居于此的汉人包衣与满人小部落,也被强制迁往更深的后方,只留下荒芜的田垄和废弃的村舍残骸,在风中诉说着萧瑟。

然而,这片寂静恰恰是明军战略成功的证明。自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始,至今已持续半年的“扫辽”行动,战果赫然:

累计斩获真鞅首级二千三百六十二颗,其中不乏价值昂贵的巴牙喇白甲兵;

成功迁回被掳掠的辽东百姓一万余人,使其重归大明治下;

缴获并驱回牛羊牲畜各二千五百余头,一定程度上补充了军需;

拔除、焚毁满清设立在边境地带的小型营寨、屯垦点共计七处,极大地压缩了清军的预警和活动空间。

盛京,皇宫。

四月时,皇太极还曾强打精神,接待了率部来投的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等明军叛将。这“三顺王”的归附,曾给内部承压的清朝带来一丝提振。

然而,进入四月中旬,连续两次在议政时毫无征兆的眩晕,险些让这位雄主当着众臣的面瘫倒在地。御医私下警告,大汗面色不正常的潮红,乃是高血压与过度操劳导致的心脑血管重负之兆,亟需静养,戒怒戒躁。

皇太极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曾驱使着他统一女真、征服蒙古、屡破明关的磅礴精力,正不可逆转地从这具日益臃肿的躯壳中流逝。

问鼎中原,入主天下的宏图,似乎正随着视线的偶尔模糊而变得遥远。他必须面对现实,为自己身后,为这个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政权,做好安排。

在一场仅有极少数心腹参与的密议中,皇太极做出了决断。他力排众议,毅然立下自己最宠爱的关雎宫宸妃海兰珠所出的幼子——时年七岁的福海为太子。同时,精心挑选了四位辅政大臣:

索尼,正黄旗重臣,忠诚可靠。

宁完我,汉臣谋士,深谙权术与汉地事务。

范文程,老成谋国,战略眼光长远。

德格类,宗室代表,用以平衡各方势力。

他期望这四人能在他百年之后,形成一个稳固的辅政核心,确保福海能顺利继承大统,维系朝局稳定。

皇太极靠在铺着厚厚毛皮的御座上,看着跪地领命的四位辅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朕……将大清的将来,和福海,托付给尔等了。务必……同心协力,扶保幼主,莫负朕望。”

“臣等誓死效忠太子,辅佐幼主,绝无二心!” 四人叩首,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响。

然而,当四人退出,殿内重归寂静时,皇太极望向南方,目光复杂。

他深知,自己这一系列安排,尤其是在继承人问题上舍弃年长皇子而择立幼子,必然在八旗内部埋下了纷争的种子。索尼、宁完我、范文程、德格类这四人,真的能压制住那些手握重兵、各怀心思的贝勒王爷吗?豪格、多尔衮、阿济格……这些名字在他脑中闪过,带来的是更深的忧虑。

“朱由检……袁崇焕……”他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你们……赢了时间。但朕的大清,绝不会就此倒下……”

他闭上眼睛,开始口述一道道旨在稳定内部、加强集权的旨意,同时严令前线,对明军的骚扰采取更保守的防御策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一切以稳固根本为重。

崇祯十七年六月,

宋应星、方以智、王徵三位当世顶尖的格物大家,跟随着西班牙工程师弗朗西斯科,踏上了这片荒芜已久的土地。

与他们同行的,是戚元功所率领的一万二千名“武毅营”精锐——这些继承了戚家军血脉的将士,军容严整,甲胄鲜明,如同一道移动的钢铁壁垒。

紧随其后的,是三千名从各地征调而来的能工巧匠。而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袁崇焕从辽东各地招募的两万百姓。他们扶老携幼,推着装载家当的独轮车,眼中既有离乡的彷徨,更有在新土地上安身立命的期盼。

与此同时,辽东经略袁崇焕亲率关宁军主力前出至锦州,大军云集,旌旗蔽日。他的目的明确而坚定:控制住从锦州通往大凌河前线的生命线,确保筑城所需的巨量砖石、木料、粮秣能够安然送达。

更为关键的一步棋,是那四万关宁精锐骑兵。他们以锦州为轴心,呈巨大的扇形向四周辐射,奔袭控制方圆一百五十里的区域。其威慑力让原本可能前来骚扰的清军游骑望而却步,为大凌河筑城工程撑起了一把坚固的“保护伞”。

站在残破的大凌河旧城基上,宋应星俯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间捻开,仔细观察着土质。方以智与王徵则已与阿隆索展开图纸,就着高低起伏的地势,激烈地讨论着棱堡主体与新城城垣的最佳契合点。

弗朗西斯科指着图纸,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手势:“这里,河道拐弯处,堡垒的锐角必须对准北方……火炮的视野,要覆盖整个滩头……”

王徵点头,补充道:“先生所言极是。然我中土筑城,亦讲究‘依山傍水’,需考量水源、风向。新城规模宏大,其排水、防火体系,须得预先规划周全。”

不远处,戚元功立马于一处高坡,冷静地审视着四周地形,不断下达指令:“左营驻守东侧高地,挖掘壕沟,设立望楼!右营沿河岸巡视,伐木立栅,搭建临时营寨!斥候队再放远二十里,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武毅营的将士们雷厉风行,很快,一座具备基本防御功能的营盘便初具雏形。工匠们则开始清理场地,设立工棚,炉火相继升起,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预示着工程的正式启动。那两万百姓也被组织起来,在军官和吏员的指挥下,开始挖掘地基,搬运土石。

西班牙工程师弗朗西斯科所采用的同步筑城法,给宋应星、方以智、王徵等传统工部官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在他们的认知里,筑城当循循序渐进之法:先立外墙,再筑内城,继而规划街坊,最后填充功能建筑。

然而在此地,眼前所见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外墙的夯土与内城的基槽同时开挖;未来城市道路的脉络随着主干的平整已初现雏形;

囤积粮草的仓廒区、未来民众聚集的广场、规划整齐的居住区地块、以及至关重要的水锻工坊和枪炮工坊的基坑,乃至城外军营的栅垒,竟全部在同一时间、于不同的划定区域内破土动工,齐头并进!

这还仅仅是主体的大凌河城。

更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西侧那座控制着大凌河上游水路的关键高地上,那座被寄予厚望、作为整个防御体系核心的大型棱堡,其地基挖掘与首批石材的垒砌工作,竟也与主城的建设同步启动。

整个工地以一种近乎狂暴的效率运转着,仿佛一张巨大的蓝图被瞬间铺开,并由无数双手同时在其上奋力填充。

这种工程管理方式,对人力提出了贪婪的需求。开工仅仅十天后,首席工程师弗朗西斯科便挥舞着图纸,通过翻译,向宋应星等人发出了急切的呼喊:“人!不够!如果你们希望这城池和堡垒在冬天到来前能拥有基本的防御能力,就给我更多的工人!越多越好!”

压力迅速传回了锦州大营。

袁承焕得报,毫不犹豫,当即从关宁军主力中抽调出两万步卒,火速开赴大凌河建设工地。这些原本执锐披坚的战士,此刻放下了刀弓,拿起了锄镐、铁锹和运土的簸箕,化身成为筑城大军中一股强有力的生力军。

工地上,人声鼎沸,尘土飞扬。两万生力军的加入,让工程的节奏骤然加快,也让现场协调的复杂程度呈倍数增长。

弗朗西斯科的身影在各个工区间来回穿梭,他那身沾满泥点的西班牙式短上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时而指着正在夯实的城墙地段,对着负责的明军把总连比带划;时而又冲到棱堡地基旁,对着垒石的工匠大声纠正角度。

语言的障碍在巨大的工程压力下被迅速打破。短短十天,弗朗西斯科的汉话词汇量,尤其是在工地指令和“亲切问候”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左边!左边!他妈的!左边那块石头,往左半尺!对!就那里,放下!”

他操着生硬却异常响亮的汉话,甚至夹杂着刚学来的俚语,吼声压过了嘈杂的人声与夯土声。被他指挥的明军士卒先是一愣,随即在同伴的哄笑声中,忙不迭地按照指示调整石材位置。

宋应星与方以智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俯瞰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方以智不禁感叹:“泰西此法,虽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如同行军布阵,各司其职,齐头并进,将时间利用到了极致。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象筑城竟可如此。”

宋应星目光深邃,点了点头,随即又微微摇头:“效率确然惊人。然则,万般工序交织如麻,对总管工官之统筹能力,乃是极致考验。一处算错,便可能满盘皆拖慢。你看那弗朗西斯科,已然声嘶力竭。”

他们看到,王徵已经拿着改良后的图纸,主动走下高台,深入到工匠与军士之中,试图更好地理解并协调这种同步施工的各个环节。

大凌河畔,战争的阴云暂时被建设的尘埃所掩盖。在这里,来自两个世界的智慧、东方的庞大劳力与西方的工程理念,正进行着一场激烈而艰难的融合,共同塑造着一座关乎国运的未来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