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残留着那缕温热的余意。玉佩静静躺在石缝里,纹路清晰,星月交叠。他蹲下身,指腹擦过表面,一股暖流顺着经脉往上爬,不是灵力,更像某种熟悉的气息。
他把玉佩收进衣袖,动作很慢。身体还在发沉,每动一下肋骨就像被铁钳夹住,呼吸带着火燎般的痛。但他没坐倒。
祭坛四周安静得过分,符文全灭,只剩塔心石在掌心微微发烫。他低头看它,裂纹比之前更深,边缘泛出细碎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往外顶。
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画面——荒原,残塔,人影抬手指向远方。
不是幻觉。
也不是记忆。
是提示。
他闭眼,调动第六层天机洞察,将意识沉入塔心石。符文一闪而过,扭曲如锁链缠星,陌生却带着一丝血脉相连的感应。紧接着,画面浮现:一座埋在沙尘下的石碑,半截露出地面,上面刻着与母亲耳坠同源的月纹。
睁开眼时,他的目光已经变了。
不再迷茫,也不再沉重。
前方有路。
只是这条路,和复仇无关。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碎石上发出轻微响动。雷嗔第一个走进祭坛范围,银发凌乱,雷翼收在背后,脚底电弧跳了两下又熄了。他站在三步外,没说话,只是盯着夜澜的脸看了很久。
“你还站着。”他说。
夜澜点头。
“那就不是死人。”雷嗔往前走了一步,“死人我不理。”
幽瞳从另一侧出现,身形轻巧落地,尾巴轻轻晃了一下。她没直接靠近,而是盯着夜澜手中的塔心石,瞳孔微缩。片刻后,她跃上前,尾巴尖一点,一朵冰花飘落,正好盖在玉佩上。
空气颤了一下。
一道虚影在两人之间升起——高塔轮廓,断裂顶端,塔身布满裂痕,却仍有微光流转。
“那是……”雷嗔皱眉。
“残塔。”夜澜低声说,“玄尘子指的方向。”
幽瞳收回尾巴,冰花消散,但她眼里闪过一丝波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抓不住。
铁无锋背着八柄重锤走来,脚步沉稳。他走到夜澜面前,抬起机械义眼扫了一遍他的脸色,又看向塔心石。“灵力快见底了。”他说,“你这身体撑不了三天。”
“不用撑三天。”夜澜把塔心石收回怀中,“只要能走就行。”
“你要去哪?”铁无锋问。
“北冥极渊外的禁地。”夜澜抬头,“那里有座没人知道的残塔,藏着幻天塔第九层的开启线索。”
铁无锋沉默几秒,然后从腰间取下熔岩葫芦,拧开盖子,倒出一团赤红液体在掌心。“我得重新调护甲。”他说,“老材料扛不住那种地方。”
白枭最后一个到,琴背在身后,面具裂纹加深,左眼球闭着,右手无意识敲了两下琴框。
夜澜看向他。
白枭开口:“千机阁存档里有三十七处关于‘断塔’的记录,分布在北域边境、古战场废墟、还有沉渊谷底。”他顿了顿,“其中七条提到,塔影出现时,天地灵气会倒流。”
“那就是它。”夜澜说。
“你确定要现在出发?”白枭声音低,“你刚用完创世诀,神魂不稳,强行行动只会被反噬。”
“我知道。”夜澜握紧玉佩,“但玄尘子留这个给我,不是让我等死的。”
“他想让你活下去。”白枭说。
“所以我更要走下去。”夜澜看着他们,“过去我为报仇活着,现在我不想再被人安排命运。不管是混沌,还是守护者,都不行。”
雷嗔咧嘴笑了下:“那你打算怎么走?一个人?”
“当然不是。”夜澜把玉佩放在地上,掌心按上去,“你们要是还跟着我,就一起把手放上来。”
雷嗔没犹豫,一巴掌拍下去。
幽瞳轻轻落下爪子。
铁无锋哼了一声,把手搭在最上面。
白枭迟疑了一瞬,最终也伸出手,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琴弦自动震了一下,发出短促声响。
五人的气息在玉佩上交汇,暖流扩散开来,地面浮现出一圈古老符文,缓缓旋转。
塔心石在夜澜怀里震动了一下。
一道新的符文从裂缝中渗出,浮现在空中,形如锁链绕星,与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第九层的钥匙,不在塔里。”夜澜低声说,“在塔外。”
“那就去找。”雷嗔甩了甩龙角骨鞭,“谁拦路劈谁。”
“我得先修护甲。”铁无锋已经开始调配材料,“新路得用新锤。”
“千机阁的情报网还能撑七天。”白枭摩挲着焦尾琴,“我会把所有关于残塔的信息整合出来。”
幽瞳没说话,只是靠近夜澜身边,尾巴轻轻卷住他手臂一下,又松开。
夜澜站起身,望向北方。
晨光破云,照在废墟之上。风卷起灰烬,吹向同一个方向。
他知道该往哪走。
体内的冰雷双脉还在缓慢循环,每一次运转都带来刺痛,但他能感觉到,幻天塔第八层的法则融合正在逐步稳定。第七层时空操控也有了松动迹象,仿佛在回应即将到来的旅程。
他摸了摸右脸的伤疤。
那里还在发热。
不是疼痛,是一种提醒。
塔还没关上。
路才刚开始。
“我们不出发。”夜澜转身,面对四人,“我们现在就在路上。”
雷嗔咧嘴:“早就是了。”
铁无锋把熔岩倒进模具,开始锻造新部件。
白枭取出一枚玉简,开始录入情报。
幽瞳趴在他脚边,耳朵微微抖动,像是听到了什么遥远的声音。
夜澜低头看着玉佩,忽然发现背面有一道极细的刻痕,之前从未注意。他用指甲刮了下,灰尘脱落,露出两个小字:
“别信。”
他愣住。
抬头环顾四周。
没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风还在吹。
远处的地平线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