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睁开眼，掌心还贴着那张古图。纸面温热，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的一样。他没动，呼吸很轻，耳边只有风刮过断墙的声音。
雷嗔蹲在一块塌掉的石柱上，手里转着龙角骨鞭。鞭梢时不时跳起一缕电光，打在地面留下焦黑的小坑。他抬头看了夜澜一眼：“醒了？铁无锋说材料快好了，就差最后一步。”
夜澜点头，把古图收进内袋。他站起身，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有人拿锯子在里面慢慢拉。他没吭声，只是抬手按了下右脸的伤疤。
废墟东侧冒起了黑烟，那是铁无锋搭的临时熔炉。他正弯腰站在炉前，左眼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盯着炉中一块发红的金属。旁边摆着三柄拆散的重锤，锤头已经融化了一半，铜丝一样的东西缠在支架上，冒着刺鼻的白气。
夜澜走过去的时候，铁无锋头也没抬：“你说的那种护甲，得用三种材料才行。抗火岩心、雷纹铜丝、寒髓晶核。现在一样都没有。”
“有办法解决？”夜澜问。
“有。”铁无锋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脚边的锤堆，“我这八柄锤子里，有一柄是用远古雷金铸的，能抽出雷纹丝。虽然不够纯，但凑合能用。”
他又指向炉子里那块红得发亮的金属：“再把这柄火陨锤融了，提取点伪岩心液。虽然不如真正的抗火岩心，但撑个一时半刻没问题。”
夜澜看着炉火：“寒髓晶核呢？”
铁无锋摇头：“那种东西北域少见，最近的在葬神谷边缘的冰窟里。你现在这个状态，去不了。”
“不用我去。”夜澜说，“你列个清单，需要什么材料，写清楚属性和用量。我们不能等。”
铁无锋眯起眼：“你是想让雷嗔去猎灵兽？”
“对。”夜澜转身看向废墟边缘，“他速度快，雷翼能破障，适合在山里找东西。”
雷嗔早就听到了，咧嘴一笑：“早该这么干了。憋了这么多天，骨头都锈了。”
“不是让你乱来。”夜澜盯着他，“我要的是精血，不是尸体。活捉，抽血，放走。别浪费。”
“知道了。”雷嗔跃下石柱，赤脚踩在地上，足尖一圈电弧炸开，“附近山脉有不少焰爪豹，火属性强，体内精血浓度高，正好拿来炼爆脉丹。”
“去吧。”夜澜说，“抓三只就够了。多了惊动山里的老家伙。”
雷嗔没再多话，双臂一振，雷翼轰然展开。他冲天而起，身影划过一道银线，直奔北边山林。
夜澜回到主殿残垣，盘膝坐下。他从怀里取出塔心石，石头表面裂纹比昨天更深了些，但仍在微微发烫。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闭眼瞬间，他进入了幻天塔第一层。
塔内一片空旷，只有脚下流转的灵纹不断旋转。这里一日等于外界一年，但他不敢久留。每次进出只能停半炷香时间，否则体内的法则反噬会加重。
他在塔里开始梳理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况。
第一个地点是天陨山脉的熔核口。那里温度极高，普通护甲瞬间就会化成铁水。必须靠冰雷双脉交替压制，配合铁无锋做的护甲隔热。如果遇到守塔傀儡，优先切断能源核心，别硬拼。
第二个是云梦泽。整片区域常年被雾笼罩，容易迷路。幽瞳的空间感知是关键，但她的记忆还不完整，不能全靠她。得让雷嗔用雷网标记路径，每隔十步设一个信号点，防止走散。
第三个是葬神谷。那里死气沉沉，靠近就会被侵蚀。他体内有月神血脉，可以净化，但不能久待。必须速战速决，带够凝神散防精神污染。
最后一个地方是北冥极渊的断桥。虚空裂隙多，一脚踏错就会掉进乱流。得提前在靴底刻锚点符文，每走一步都要确认空间稳定。
他把这些一条条记在脑中，等出塔后再口述给铁无锋整理。
现实时间才过去一盏茶功夫，夜澜睁开眼，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他喘了口气，拿起放在旁边的玉瓶，那是昨天雷嗔带回的第一批精血。
瓶身微凉，血色浓得发暗。
他刚把瓶子收好，远处传来破空声。
雷嗔落地时震起一圈尘土，肩上扛着一只还在抽搐的焰爪豹。豹子四肢被电麻，嘴被绑住，眼睛翻白。
“第二只。”雷嗔甩手把它扔在地上，“山上还有两只，明天一早就能抓完。”
“够了。”夜澜说，“十枚爆脉丹的量已经齐了。剩下的血留着炼凝神散。”
“你还真打算一路打过去？”雷嗔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听说葬神谷那边最近不太平，有人看见黑袍人进出了好几次。”
“那就更不能等。”夜澜站起身，“他们也在找塔心石。谁先到，谁就有主动权。”
铁无锋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刚成型的金属板。表面布满细密纹路，隐隐有雷光流动。
“护甲框架做好了。”他说，“用雷金丝和伪岩心液混合压制，能抗三千度高温，也能挡一次化神期全力一击。但弱点是关节连接处，如果被打中同一位置三次，结构会崩。”
“够用了。”夜澜伸手摸了摸金属板，“三天内能完成最终淬火？”
“能。”铁无锋点头，“最后一道工序要用雷嗔的渡劫雷云引火，得他配合。”
雷嗔哼了一声：“小事。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劈。”
夜澜看着两人，沉默了几秒。
“这次不一样。”他说，“以前是别人设局，我们跟着走。现在是我们定路线，让他们来追。所以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铁无锋低头检查手中的护甲板：“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引他们出来？”
“塔心石会共鸣。”夜澜说，“只要我们靠近它，所有感应到的人自然会出现。我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雷嗔笑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反正我雷鞭也很久没饮过血了。”
夜澜没笑。他抬头看了看天。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废墟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七天期限快到了。
所有的准备都必须在这之前完成。
他再次闭眼，准备进入幻天塔。
这一次，他要在塔内推演更多可能发生的战斗场景。包括遭遇埋伏、队友受伤、资源耗尽的情况。他不能只靠力量赢，还得靠算计。
塔门在他意识中开启。
就在他即将完全进入时，塔心石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睁眼。
石头表面的裂纹中，浮现出几个陌生的符号。一闪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但他看清了。
那不是玄灵界的文字。
也不是任何一门派的秘文。
更像是某种……倒写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