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齐砚舟面前打开，冷光打在他脸上。林夏跟在他身后半步，呼吸还没平复。走廊尽头那扇铁门已经关死，只能看到门缝底下透出的一线灯光。
他没往前走，转身就往消防通道拐。林夏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齐主任？冷链箱进去了，不追吗？”
“追不了。”他说，“他们等的就是我们冲进去。”
他在楼梯间停下，掏出手机拨通内线：“从现在开始，所有医疗废物转运车，必须由你亲自签字才能放行。特别是放射性污染类的封闭车。”
林夏眨了眨眼，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用垃圾车运出来？”
“病历不能走正规流程。”他声音压得很低，“审批流已经被盯死了，谁调阅谁暴露。我们要换条路走。”
林夏点头，转身就往负一层设备科跑。齐砚舟靠在墙边，闭上眼睛。三秒后睁开，额角有点湿。刚才预演了一次手术，现在脑子还在发紧。
十分钟后，林夏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三层密封袋，外面贴着“术后病理残渣”的标签，编号模糊不清。袋子很轻，但分量极重。
“我从档案备份室抽出来的。”她说，“原始审批流、关联病历、电子签批记录的打印件都在里面。我已经按你说的，混进今天下午的放射性医疗垃圾转运清单。”
“车呢？”
“在b区电梯口等着，司机是小雨认识的人，轮班保洁，不会多问。”
齐砚舟看了眼表，两点十七分。医院地库的交接高峰刚过，监控巡查间隙最长。
“走消防通道。”他说，“别碰主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地下走廊。沿途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瓷砖地上轻轻回响。到了b区电梯间，一辆银灰色封闭转运车停在那里，车身印着黄色三角警示标志。
林夏把袋子交到司机手上，签了字。司机一句话没说，关上后门，发动车子。
齐砚舟站在通风口阴影里，盯着车辆缓缓驶向地库出口。那里有个临时检查岗，保安会抽查车牌和放行单。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听诊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边缘。
转运车接近出口时，小雨突然从侧道冲了出来，手里拿着记录本，直接拦在车前。
“王哥！昨天胰岛素少了三支的事还没解决！”她声音很大，“我交班的时候明明写了数量，你怎么能说我漏登记？”
值班保安皱眉：“你现在吵这个？让一下，我要查车。”
“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让！”小雨把本子拍在车上，“我还录了音，你要不要听？”
她说着就开始翻包找手机，动作夸张。保安急了，伸手去拦。她一躲，手肘碰倒了旁边一筐空药瓶。
哐当一声，满地乱滚。
保安弯腰去捡，视线被挡住。转运车趁机滑出检查线，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盲区。
齐砚舟站在原地没动。他闭上眼。
预演启动。
画面一闪：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医院外围辅路上，车牌尾号8867，车门拉开，有人探头看向地库出口方向。
再闪：转运车驶出后，商务车立刻启动，保持两百米距离尾随。
第三次：镜头拉近，车身侧面有褪色贴纸——“德发药业物流”。
他睁眼，抓起对讲机，声音冷静：“调头。重复，调头。原路线废弃。”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秒。
“可司机说……”
“去后门第三垃圾箱。”他打断，“暗格打开，东西放下，车继续往前开，假装没事发生。”
指令传下去后，他快步往医院后巷走。这条道平时没人来，连监控都只有两个死角。第三垃圾箱是铁皮做的，底部有个维修口，平时用来清理堵塞，上周他让人改装过，加了卡扣和防水层。
五分钟后，他到了。
垃圾箱外表脏兮兮的，和平时一样。他蹲下，撬开底部暗格，里面已经放着那个密封袋。他检查了一遍封条，确认没被动过，又从听诊器上拆下一个小零件，塞进袋子里一角——那是微型电磁锁，触发后会干扰普通金属探测。
做完这些，他合上盖子，踩了几脚周围的泥土，把痕迹抹掉。
站起身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加密消息：“货已入库，待取。”
他没回复，把手机放回口袋。
回到外科办公楼，他在楼梯间停下来，背靠着墙，闭上眼睛。连续两次预演让他太阳穴突突跳，脑袋像被锤子敲过。但他知道现在不能休息。
林夏在值班室等他。见他进来，小声问：“藏好了？”
“暂时安全。”他说，“接下来得换人接手。”
“可是外面有跟踪的，万一他们守着垃圾箱……”
“那就让他们守。”他睁开眼，“我们不急。”
小雨这时候也回来了，脸上还有点红，像是刚被人训过。她低头整理护士服口袋，悄悄把手机插进充电线，点了上传。
三人谁都没再说什么。
齐砚舟走到窗边，看着医院后巷的方向。夜色很深，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窗帘微微晃。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窗台。
下一秒，楼下传来保洁车碾过地面的声音。
一辆绿色环卫车停在第三垃圾箱旁边，车灯亮着。穿制服的工人走下来，拉开箱盖，开始清运。
齐砚舟盯着那辆车，眼神没动。
工人把一整箱垃圾倒进车厢，关上盖子，开车离开。
他站在原地，直到车灯消失在拐角。
然后他转身走向办公室，走廊灯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
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屏幕亮起，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未知。
内容只有四个字：
“他们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