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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槿见李贞还在推辞,眼珠一转,凑到跟前笑道:“姑父,就别推让了,都快晌午了,再客气下去,肚子可要提意见了。”

他朝院角的鸡窝努了努嘴,“我看您院中的母鸡养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的……”

话没说完,李贞已看穿他的心思,笑着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行行行,这蟒袍我收下便是。但母鸡可不行,那几只正下蛋呢,一天一个。”

他直起身往鸡群里望了望,“你们来了是客,杀只红冠子公鸡待客,管够!”

“得嘞!” 朱槿一蹦三尺高,话音未落已像阵旋风窜了出去。

院中的芦花公鸡正昂首挺胸地踱步,见有人扑来,扑腾着翅膀就要逃。可朱槿身手比它更灵,左闪右挪堵截去路,没三两下就瞅准空子,一把攥住鸡翅膀往怀里一抱。

公鸡扑腾着爪子 “咯咯” 乱叫,他却笑得露出白牙:“姑父,我就等您这句话呢!”

“敏敏,珍珠,” 朱槿扬声招呼,怀里的公鸡还在扑腾,“敏敏你去把西瓜捞出来,珍珠你去菜地里摘些新嫩的黄瓜,豆角、茄子,再拔把小葱;常姐姐,劳烦你把咱带来的二锅头拿来!”

他扭头冲凉棚里喊,“中午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保管香得你们舔盘子!”

众人分工明确,朱标陪着李贞在凉棚下闲话家常,说些京里的新鲜事。其他人则按朱槿的安排各自忙碌。

朱槿在墙角熟练地给公鸡放血,铁腕翻转间,鸡毛已褪下大半。他在战场上斩将夺旗惯了,对付这点活计,只消三两下便收拾得干干净净,刀刃刮过鸡皮的声响,倒比凉棚下的蝉鸣还要轻快些。

这时,通往后院的月亮门边传来轻响,一个穿着青布布裙的女子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走了进来。

她的布裙洗得发白,领口处打了个方方正正的补丁,用的线却与原色略有不同,反倒显得有些醒目。

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鬓角有几缕碎发没拢住,随着脚步轻轻晃悠。

她抬眼时,能看出眉眼是极普通的样式,鼻梁不算挺括,嘴唇也只是薄薄一片,凑在一起算不上出众。

可站在那里时,脊背挺得笔直,抱着孩子的手臂稳稳妥妥,眼神落在朱标身上时,既带着对世子的敬重,又没有寻常妇人见了贵胄的畏缩,

倒像是田埂上常见的野菊,不起眼,却透着股经得住风雨的韧劲儿。

“见过世子,二公子。” 她微微屈膝行礼,声音不高不低,听着清爽。

朱标笑着起身:“表嫂,自家亲戚,哪用得着这些虚礼。”

他看向女子怀中的孩童,“这就是九江吧?都长这么大了。”

随即低头看向怀中的孩童,手掌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柔声道:“九江,快喊人呀。不认识表叔了?”

孩童怯生生地往母亲怀里缩了缩,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朱标,半晌才细声细气喊了句:“表叔。”

女子又转向正在收拾鸡的朱槿,脚步轻快地走上前:“二公子,哪能让您动手下厨呢?这些活计本就是妇人该做的,还是让奴家来吧。”

她说话时不卑不亢,伸手便要去接朱槿手里的菜刀。

朱槿本想推辞,可瞧着她不容分说的架势,只好从她怀里接过九江。“那便辛苦表嫂了。”

朱槿掂了掂怀里的孩子,“那我带九江去院子玩了。”

朱槿望着周氏端着处理好的鸡走进厨房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这位便是保儿哥李文忠的发妻周氏,可他在脑海中翻遍那些关于明初的史书,硬是没找到半句关于她的记载。

这实在蹊跷。虽说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寻常官宦家的女眷鲜少被载入史册,可周氏的身份不同 —— 她是李贞的儿媳,李文忠的发妻,未来“大名战神”李景隆的生母。

如此层层叠叠的身份,怎么会像水滴落入大海般,在史料里连点涟漪都没留下?

朱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九江柔软的头发,心头的疑云越聚越浓。

这里头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变故。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凉棚下正与李贞谈笑的朱标,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向了自己的父王朱元璋。

那个雄才大略却也猜忌心极重的男人,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藏着对权力极致的掌控欲。

李文忠少年时投靠朱元璋,被收为养子改姓朱,那段日子里,朱元璋待他如亲儿,手把手教他兵法谋略。

可到了 1365 年底,局势稍稳,朱元璋便下令让李文忠复姓李氏。当时只说是为了李家血脉传承,如今想来,恐怕更多是怕这个战功赫赫的 “义子” 顶着朱姓,日后会对未来的太子朱标的储位形成威胁。

一字之改,看似温情,实则已在无形中划清了界限,将李文忠牢牢框在了 “外戚” 的范畴里。

再往后,李文忠的战功越来越盛,平定江南、北伐沙漠,论功勋在诸将中数一数二。

可功高震主从来都是大忌,朱元璋嘴上说着 “吾甥堪比千里驹”,心里怕是早已对这份功绩生出了忌惮。

偏偏李文忠性子耿直,见不得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屡次劝谏朱元璋少杀功臣、别让宦官干政,每一句都像针尖似的扎在朱元璋心上。

朱槿记得史书中记载,朱元璋以擅权枉法和谋叛的罪名处死丞相胡惟庸后,有意扩大案情,受牵连而死者多达万人,朝廷内外人心惶惶。

李文忠对此深感不安,决定冒死劝谏。

他在上朝前嘱托夫人要教育好孩子,随后上朝递上奏章。朱元璋读到 “叛臣贼子,定诛无宥,惟锻炼攀诬,滥杀无辜,人不自安,伤国元气” 时,顿时勃然大怒,喝令武士将李文忠押下监候,准备问斩。

马皇后得知此事后,向朱元璋求情,称朱元璋一家亲人几十口都已亡故,活着的就剩李文忠一人,他既是开国勋臣,又是朱元璋的外甥,希望能饶他一命。朱元璋听后动了恻隐之心,赦免了李文忠的死罪,但还是削了他的官职,将其幽闭在家。

那哪里是怒其直言,分明是借题发挥,敲打这个越来越 “碍眼” 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