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入林风的神魂,那不容置疑的命令与赤裸裸的威胁,彻底打破了玄黄城表面上的宁静假象。
“棋子”、“浊源”、“归寂”……每一个词都透着令人心悸的不祥。
林风静立窗前,夜色在他深邃的眸中沉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然恢复平静的客卿玉牌,触感温润,内里却潜藏着足以倾覆一界的暗流。
不能再等了。
观星塔与五行宗的犹豫、内部的派系之争,在“暗影”这迫在眉睫的威胁面前,都显得如此缓慢而无力。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决断,无异于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
他林风一路行来,于微末中挣扎,在绝境中争锋,何曾将自身的命运,完全寄托于外物?
必须主动出击,前往不周山!不仅要净化祖脉,更要弄清楚那所谓的“浊源”究竟是什么,以及“暗影”在这场棋局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但此事,绝不能大张旗鼓。
且不论观星塔与五行宗内部可能存在的阻挠,单是“暗影”能通过玉牌监视他这一点,就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公然要求前往不周山,无异于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来更直接的干预。
必须秘密行动。
他转身,看向静立一旁的云璃,将方才“暗影”传讯之事,以及自己的决定告知。
云璃听完,俏脸之上并无太多惊讶,唯有坚定的支持:“我与你同去。”
林风却摇了摇头,目光沉静:“此去不周山,吉凶难料。你我同行,目标太大,易被察觉。而且,玄黄城这边,也需要有人接应,留意观星塔与五行宗的动向。”
他顿了顿,取出那尊星曜麒麟雕像,递给云璃:“此物你留下。它与你月华之力相辅相成,既能助你修行,若有变故,亦可凭其祥瑞之气在城中周旋。况且,‘暗影’的目标主要是我与混沌道种,你留在城中,相对安全。”
云璃接过尚带着林风体温的雕像,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深知林风所言在理,但让他独自前往那等险地,心中难免忧虑。可她更明白,此刻绝非优柔寡断之时。
“好。”她重重点头,将雕像紧紧握住,“我会在此留意一切,若有异动,会设法通知你。你……万事小心。”
林风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一缕青丝:“放心,我自有分寸。”
计议已定,接下来便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离开玄黄城,并找到前往不周山的路径。
玄黄城有阵法守护,寻常遁术难以瞒天过海。而那枚客卿玉牌,既是身份凭证,也是枷锁。
林风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再次拿起那枚玉牌,神识沉入其中,不再试图摧毁或封印,而是引动混沌道种之力,混合着新悟出的“净蚀之气”,小心翼翼地包裹、渗透玉牌内部那隐晦的监视符文。
他不是要破坏它,而是要……“欺骗”它。
以混沌道种包容、衍化之能,模拟出他依旧在听竹小苑内静修、气息平稳的假象,覆盖掉他实际离开的波动。只要不进行跨越界域的深度沟通,这种程度的模拟,应该能瞒过一段时间。
同时,他取出在万卷楼中查阅到的、最为详尽的玄黄界山川地理图(公开版本),目光落在了那片被标记为“无尽荒原”的广袤区域。不周山位于玄黄界中央,但其具体入口与路径,在公开地图上并无标注,只知其大致位于无尽荒原的深处。
“看来,只能先抵达荒原边缘,再自行寻找线索了。”林风心道。
夜色深沉,正是行动之时。
林风最后看了一眼云璃,不再多言,身形缓缓变得模糊,如同融入阴影,正是结合了《太初衍化道》与月影幻形术精髓的隐匿法门——太虚匿迹。
他如同一道无形的风,悄无声息地穿过听竹小苑的竹林,避开街道上零星的巡夜卫兵,来到了玄黄城西侧的城墙之下。
城墙高大,其上符文流转,与整个城池的守护大阵相连。强行突破,必然惊动阵法。
林风静立墙根阴影处,神识细细感知着阵法能量的流动轨迹。玄黄界的阵法更重调和与守护,其运转自有其韵律与节点。
一炷香后,他眼中精光一闪,找到了一个因能量潮汐自然形成的、极其短暂且微小的波动间隙!
就是现在!
他身形化作一缕几乎不可见的混沌气流,如同游鱼般,顺着那细微的间隙,瞬间穿过了厚重的城墙与阵法光幕,出现在了玄黄城之外!
回头望去,巨大的城池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静谧而祥和。而他却毅然转身,投入了城外那无边的黑暗与未知。
没有丝毫停留,林风认准西方,将遁速提升到极致,如同暗夜中的流星,划破长空,向着那传说中危机四伏的无尽荒原,疾驰而去。
就在他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听竹小苑内,那枚被混沌之气模拟笼罩的客卿玉牌,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而远在玄黄城另一端的观星塔顶层,正在闭目凝神的星玄长老,忽然心有所感,睁开了双眼,望向西方夜空,眉头微微蹙起,喃喃自语:
“天地灵机,似有一丝异动……是错觉么?”
他沉吟片刻,终究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却不知,他寄予厚望的“变数”,已然孤身踏上了通往界域核心的险途。
夜风吹拂着荒原的边缘,带着野性的气息与隐隐的威胁感。
林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前路,唯有孤身,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