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虞卿霜睡得很安稳，还是和平时差不多的时间醒。
她半眯着眼坐到梳妆镜前，站在她身后的是准备为她梳发髻的乌赦雪。
“不要昨天那种，也不要前天那种，”他还没上手，虞卿霜就开始挑剔了，“好看是好看，但是不舒服！”
乌赦雪垂着眼，没对她的话做出任何辩驳，只认真地思考起他会弄的那些发髻。
以前被她使唤过，为她梳发髻，那时只会简单的绑辫子……然后就被她痛批，辫子也让婢女拆了，重新弄过。
他看了……的确是比他弄的好看多了。
他当时心中自然不服，因为她的语气，好像在嫌他没用。
因为不服，所以自己偷偷学了下。
可是那之后她再没让他给她弄过发髻。而他也渐渐回过神，本来就应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学这个做什么……
但现在，却还是派上用场了。
这几天都是他在为她梳头发。
乌赦雪真不知道自己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
“昨夜来的那些人呢？”虞卿霜没睡迷糊，还记得这是间黑店。
他们只在这住一日，所以那些贼人最好的动手时机便是昨夜。
她没被吵醒，昨夜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动静。
那毒起效很快。
不过她现在睁开眼睛，通过铜镜看了下屋里，并没有看到有倒下不动的贼人。
乌赦雪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丢出去了。”他看了眼铜镜里的人，神情平淡。
虞卿霜轻轻笑起来，“丢出去？我还以为你要向我求情要解药呢，那毒再拖久一点，可是会化骨的。”
用最轻快的语气，说出最恐怖的话——在他这个正道侠士眼里，这毒应该是阴狠恐怖的吧。
乌赦雪默了片刻。
虞卿霜没有刻意转身去看他的表情，反正一定是难以接受吧。
谁知他竟然回了句：“……这是他们应该承担的结果。”
“……”虞卿霜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有几分诧异，“我还以为你会想要报官处置呢。”
乌赦雪再度沉默了下。
昨夜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在远远听到那些人冒犯的碎语时，他便禁不住动怒了。
所以之后才放任那些人一无所知地踏入毒香弥漫的地方。甚至还拔剑……
报官？既是黑店，又不见官府取缔，那便只能用江湖上的规矩了。
那些人可都算不上无辜。
“你昨晚还动手了？”虞卿霜这时才注意到他挂在屏风上的剑，剑鞘上沾了点血。
像是最近才出现的痕迹。
“他们……说你们家坏话了？”这是虞卿霜想到的一种可能。
她终于饶有兴趣地在椅子上转过身来看他，对于能让他失态的这件事很好奇。
莫非是提到了乌家的隐私之事？
……不，这种事怎么会被随便一个贼人知道，那就是随意乱传乌家的谣言。
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乌赦雪愣了一下，“……没有。”
虞卿霜不太信，只当他是不想让她听了乌家的笑话。
对了，算算时间，江湖上也该传起那事了。
乌赦雪该不会就是听到那些贼人说起，他才会失态动手……？
感觉自己猜对了的虞卿霜稍稍耸了下肩，转回去，重新对着镜子。
往后递了发带，“今日用这条，好看。”
乌赦雪不说什么，只接过发带，细心缠入她发间，动作很是轻缓。
……免得扯到她头发。她定然要骂他嫌他的。
只是过去一夜，客栈便安静不少。
有些人知道情况并不打算理这闲事，有些人不明情况但也不敢多问。
掌柜虽不在，但平时老实本分干活的小二还有几个，负责饭菜的厨子也没跑。
乌赦雪端了虞卿霜点的饭菜进屋，将方便入口的菜放在她最近的位置，需要稍微处理一下的菜，例如她爱吃的虾，便放在靠近他这边。
待剥干净虾壳，再将菜换个位置。
“小雪懂事了很多嘛。”虞卿霜不由轻轻笑出了声。
她故意说了句：“所以说，我才舍不得放你离开我啊。”
“……”乌赦雪俊秀的面庞流露出一丝别扭。
她这话……
“就算拿到药材，你也解不了蛊哦。”虞卿霜接上了这句话。
乌赦雪一怔。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其实好像也差不多。
乌赦雪跟她解释：“……那药材，应该能用来解你身上的毒。”
相生蛊只能延长毒发的时间，并不能根治，如果一直不解毒，可能几年后他们俩就会一同死去，也可能十年后……
虞卿霜才不信，他说这话估计是用来迷惑她的，为了让她不破坏他的计划。
她不接话了，接着吃菜。
就在这时，乌赦雪听到了熟悉的鸽子声。
他起身走到窗边，果然见到家里专门养的用来传信的鸽子。
奇怪，才出门几日，家中怎么就突然来信了？
乌赦雪带着疑惑拆开了信条。
【有人泄密，不出几日，江湖皆晓相生蛊之事。】
相生蛊……意思是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会被人所知？
是谁泄的密？
这事会有什么影响？
目的为何？
会对谁有好处？
虞卿霜一看到乌家的信鸽来了，便知道是传了什么消息来。
按剧情发展，他们才刚离开乌家不久，江湖就有人传起这事……
乌家最怀疑的就是她，还有她那个爹。
毕竟，除了他们父女俩以外，乌家暂时想不到这事会对别的什么人有好处。
但事实上，这事还真跟她没什么关系。
跟她爹也没关系。
实际上是乌赦雪的二叔乌北雁被人抓了，并且下了毒，失了神智，迷迷糊糊就把消息吐出来。
谌淮山庄的这次比试，也是那幕后之人特意设的局。
当然，这到最后也是要被主角打倒的人物。
“你在那发什么愣呢？还不快回来给我倒茶。”虞卿霜这时自然要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
“好。”
可谁知乌赦雪应了一声便拿着信走了过来，还把信递给她看。
虞卿霜：“……？”
他不是应该悄悄把信毁了吗？怎么还拿过来给她看？
……想看她会不会心虚？
虞卿霜没接，“这什么？”
乌赦雪认真解释：“家里来的信，现在江湖上都知晓你我身上有相生蛊一事，也知道毒的事，所以——”
他顿了一下，“要不我先送你回家，若是与乌家有仇的人找上我，你……”
如今应优先考虑此事造成的影响，该如何应对。其他的……
乌赦雪并不打算打退堂鼓，回乌家待着，药材他必须要拿到。
虞卿霜感觉这发展不太对，用掂量的目光看他。
这人目光开始躲闪了。
耳廓也红红的。
打小算盘心虚了？
“我才不回去，要是有仇人找上门，你就拿命保护我。”虽然她不觉得有人厉害过她的毒。
乌赦雪再看一眼她，“……好。”
他不拿命保护她也没办法吧？倒是打消了送她回乌家的想法。
她很坚持要和他待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乌赦雪发觉自己心里畅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