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秋膝盖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像一面无声的旗帜,宣告着前一晚的不平静。他一瘸一拐地走进10班教室时,原本喧闹的早读课瞬间安静了几分,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夹杂着好奇、探究和窃窃私语。
“看林秋的腿!”
“真受伤了?昨晚训练摔的?”
“我看不像摔的,倒像是……”
“嘘!小声点!”
张浩像一头护犊子的雄狮,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用眼神逼退了大部分窥探的视线。陈硕则小心翼翼地帮林秋拉开椅子,一脸担忧。李哲默默地将一本笔记推到林秋面前,上面是早上重要的知识点。
林秋面无表情地坐下,对周围的议论置若罔闻,仿佛膝盖上的伤和那些目光都与他无关。他拿出课本,开始早读,声音平稳,只是翻书时,受伤的膝盖偶尔会让他微微蹙眉。
课间时分,关于林秋受伤的流言已经演化出了好几个版本,在年级里悄悄传播。有说训练过度累摔倒的,有说晚上跑步不小心滑的,更有甚者,隐约提到了“偷袭”,但都语焉不详,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过,学生们收拾书包,准备迎接周末。林秋动作稍慢,等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缓缓站起身,试着将重量放在左腿上,一阵刺痛让他吸了口凉气。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出现了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瞬间吸引了剩余所有人的目光。
是唐雪。
她依旧穿着那身引人注目的打扮,背着画板,像是刚上完美术课。她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正扶着桌子尝试走路的林秋,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几个还没走的男生眼睛都看直了,女生们也交头接耳,眼神复杂。
唐雪走到林秋课桌前,停下脚步。她先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林秋缠着纱布的膝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抬起下巴,脸上带着她惯有的、略带侵略性的笑容,语气随意得像在问“吃了吗”:
“喂,林秋,听说你挂彩了?”
林秋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唐雪也不在意,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巧精致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包装全是外文的深蓝色喷雾瓶,上面印着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看不懂的德文说明。她随手将瓶子“啪”地一声放在林秋摊开的物理书上。
“喏,进口的活性肽喷雾,专治跌打损伤,效果不错,我妈从德国带回来的。”她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扔过去的只是一块糖,“看你这样,别到时候运动会跑一半趴窝了,那多没劲。”
教室里剩下的人,包括张浩、陈硕,都愣住了,目光在唐雪和林秋之间来回扫视。唐雪给林秋送药?还是这么贵的进口药?这又是什么情况?
张浩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被李哲拉了一下胳膊。
林秋的目光落在那个深蓝色的瓶子上,停留了几秒钟。他能闻到瓶身上残留的一丝极淡的、不同于普通香水的清冽气息,是唐雪身上的味道。他想起昨晚李哲帮他包扎时说的话,“伤口不深,但容易发炎,近期别沾水,最好用点好药”,也感受到膝盖处传来的阵阵隐痛。
他抬起眼,看向唐雪。唐雪也正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和挑衅,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直白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虽然被她用傲娇的外壳包裹着。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等着林秋的反应。按照他以往的作风,大概率会是冷淡的拒绝。
然而,这一次,林秋沉默片刻后,伸出手,拿起了那瓶喷雾。他的手指修长,动作很轻,没有丝毫犹豫。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依旧平淡,但那份拒绝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
唐雪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得逞般的亮光,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些,带着点小得意:“不客气。记得喷,好得快。”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低了些,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运动会,我还等着看某人大发神威呢,别让我失望。”
说完,她潇洒地一甩长发,转身就走,渐行渐远,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和满教室的错愕。
“我……我靠?”张浩第一个反应过来,凑到林秋身边,看着那瓶药,又看看林秋,表情古怪,“书呆子,你……你收了?唐雪送的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硕也眨巴着小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李哲推了推眼镜,看着林秋手中那瓶药,又看了看唐雪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林秋没理会他们的惊讶,将喷雾瓶仔细地放进口袋里,然后尝试着迈步。膝盖依然疼,但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晚。
“走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扶着桌子,慢慢向教室外走去。
张浩和陈硕面面相觑,赶紧跟上。李哲走在最后,回头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门口。
唐雪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再次激起了涟漪。这瓶药,是善意,是好奇,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和靠近?没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林秋和唐雪之间那根无形的线,因为这次送药事件,又被拉近了一丝。而这一切,都落在了某些有心人的眼里。
风暴来临前的校园,任何微妙的变化,都可能成为点燃导火索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