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槐树下的渗毒土壤旁就围满了人。清鸢蹲在最前面，指尖的生灵藤已经舒展成半人高，翠绿的藤蔓像细密的绿网，一头扎进黑黢黢的土里，另一头缠在她手腕上，叶片上的露珠滴在黑土上，瞬间滋滋冒起白烟——那是残毒被蒸腾的声音。
“慢点儿催力，别累着。”银凛蹲在她身边，手里攥着水壶，见她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赶紧用兽皮巾帮她擦了擦，“先喝口水，净化不急这一时。”
清鸢摇摇头，指尖又往藤蔓里渡了些自然之力：“得趁太阳没大之前清完，下游还有三户人家的菜地，晚了残毒渗过去，菜苗就全毁了。”
话音刚落，藤蔓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埋在土里的藤须猛地往上拽，带出几缕发黑的泥浆，泥浆落地就化成了灰。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残毒被拽出来了！”
妇人抱着孩子挤到前面，伸手摸了摸刚净化完的土壤，土不再发黏发黑，反而松松软软的，指尖还能感觉到潮气。“清鸢姑娘，这土……还能种庄稼不？”她声音发颤，眼里满是期待——去年因为蚀骨雾，地里颗粒无收，全家就盼着今年能种点豆子。
“能！”清鸢终于松了口气，收回藤蔓，藤蔓温顺地缠回她手腕，“再过两天翻一遍土，种豆子正好，还能赶上个好收成。”
“太好了！”妇人激动得抹眼泪，转身就往家跑，“我回去把存的红薯拿出来，给你们当干粮！”
没等清鸢推辞，老阿爷已经领着几个汉子扛着东西过来了：两袋晒干的红薯干，一筐红彤彤的野山楂，还有一包用布包着的草药——是之前晒的灵心草，专门给阿芷熬新剂用的。“这都是咱们自家攒的，不值啥钱，你们别嫌弃。”老阿爷把布包往银凛手里塞，“你们天天忙着补界壁、清残毒，连顿热饭都没好好吃，这点东西不算啥。”
“阿爷，我们有干粮，不用……”银凛想把东西推回去，却被旁边的孩子拽住了裤腿。是之前咳嗽的小家伙，手里攥着颗黄澄澄的野梨，踮着脚往清鸢手里递：“姐姐吃，甜！”
清鸢看着孩子冻得发红的小手，心里一暖，赶紧接过来，用袖子擦了擦梨皮，咬了一口——甜津津的，还带着点果酸。“真甜！谢谢你啊！”她笑着把梨掰了一半递给孩子，“咱们一起吃。”
银凛见推辞不了，只好收下，转头对身后的猎手说：“去把咱们备用的兽肉干拿两串过来，给阿爷他们带回去。”老阿爷想拦，银凛却按住他的手：“您给我们送粮果，我们也不能让您空着手回去，这是咱们的心意。”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东西都送妥当了。清鸢手里还攥着孩子塞的野梨，看着汉子们在净化好的土里翻地，妇人在旁边捡石头，心里满是踏实。“你看，”她碰了碰银凛的胳膊，“这样多好，大家能安安稳稳种庄稼，比啥都强。”
银凛点头，伸手帮她把头发上沾的草屑摘掉：“咱们拼尽全力补界壁、清残毒，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顿了顿，又笑着说，“不过你刚才吃梨的样子，跟孩子似的，还抢着分梨。”
“哪有！”清鸢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手里的野梨还留着甜味，“对了，下午咱们去下游检查水井吧，别还有残毒渗进水里。”
“好，都听你的。”银凛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帮她拧开盖子，“先把水喝了，下午还得跑一趟呢。”
槐树下的土已经翻得差不多了，草芽从土里冒出来，嫩生生的绿。远处阵体的淡金光隐约可见，近处是百姓忙碌的身影，手里的野梨甜，身边的人暖——这就是他们拼死守护的日子，平凡又珍贵，比任何荣耀都更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