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异族……虹吸大阵……守门犬……”
鬼才谋主徐元喃喃自语,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大舜所面对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区区的东瀛,也不是一头所谓的上古凶神!
他们真正的敌人,是一个隐藏在万古岁月之后,以整个世界为“牧场”,视万千生灵为“牲畜”的……更高维度的文明!
而安倍晴明与刘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加速这座大阵的运转,妄图在灵气彻底被抽干之前,窃取这最后的果实罢了!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八岐之乱,是“虹吸阵”看门人的反扑。
而那来自星海的窥探,则是另一个更加恐怖、更加未知的……“星神”文明!
神州浩土,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竟是早已成为了两个甚至更多个天外文明的棋盘!
“陛下,”徐元上前一步,声音干涩沙哑,“如今……我等腹背受敌,前有‘星神’窥探,后有‘虹吸’窃取……我朝虽侥幸惨胜,然国力已耗十之七八,陛下龙体亦……”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无比明确。
为今之计,唯有休养生息,固守本土,徐图后计。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李景平静而决绝的声音。
“来不及了。”
李景缓缓站起身,他那双因重创而略显黯淡的眼眸,却在这一刻,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的、足以焚尽八荒的滔天火焰!
“坐以待毙,便是任由那‘虹吸’大阵,将我界最后一丝灵气抽干!届时,人族体衰,万物凋零,我等便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固步自封,便是将命运交付于那未知‘星神’的仁慈之上!而从那‘观测者’冷漠的眼神来看,朕,不觉得祂们会有仁慈!”
他走下丹陛,玄色的龙袍在殿内摇曳的烛火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每一个人的心头。
“自古以来,生存的权利,从来都不是靠祈求得来的!而是靠……打出来的!”
“前路是深渊,退路是地狱!既然无路可退,那便……杀出一条生路!”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臣子,一字一顿,声如雷震,宣告了那足以让整个历史都为之颤抖的决定!
“朕意已决!”
“三月之后,朕要——”
“——御驾东征!”
“轰——!!!”
御驾东征!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创世之雷,狠狠地劈在了奉天殿内所有人的头顶!
“陛下,万万不可!”
以常青山为首的武将集团,与以徐元为首的文臣集团,竟是第一次,异口同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陛下!”常青山这位铁血悍将虎目含泪,叩首道,“东瀛虽遭重创,然其本土情况未明,更有那‘虹吸’主阵眼这等神鬼莫测之物!此去,无异于龙入深渊!末将愿为陛下先驱,率军队探明虚实,万死不辞!”
“陛下,”徐元亦是急声道,“我朝刚刚经历大战,国库空虚,民生凋敝,百废待兴!那【天谴】神兵亦需时日修复!此刻远征海外,实乃……兵家大忌啊!请陛下三思!”
整个大殿,瞬间化作了一片恳求的海洋。
李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是至理名言,都是老成谋国之论。
但,他们不知道。
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国战了。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是一场赌上整个文明未来的竞速!
“诸位爱卿之意,朕都明白。”李景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此事,非是军力强弱、国库虚实所能定。”
他缓缓抬起手,一缕微弱但却纯粹无比的紫金色气流,在他的指尖萦绕。
“那‘虹吸’主阵眼,与我神州地脉、与朕这‘人皇道果’,息息相关。唯有朕亲至,方有万一之机,将其……破之!或……夺之!”
“此战,非朕不可!”
帝王之言,字字千钧!
堵死了所有劝谏的可能!
看着李景那决绝的眼神,看着他指尖那缕玄奥莫测的紫金气流,所有人都明白,陛下的决心,已然无可动摇。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清瘦、严肃的身影,从文臣的队列中缓缓走出。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跪地恳求,只是手持一道早已拟好的奏折,对着李景,深深一揖。
正是被李景从天牢中请出,一手编纂《大舜律》,以铁面无私着称的法家大才——宋慈!
“陛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嘈杂,“臣,不议此战之是非,亦不劝陛下之圣心。”
“臣,只论法度,只论……国本!”
他缓缓地展开手中的奏折,朗声念道:
“据户部、兵部联合核算,八岐之乱,我朝共计阵亡将士三万一千余,抚恤金需白银三百万两;损毁城池七座,农田百万亩,重建、赈灾需白银一千二百万两;铸造【对神兵·天谴】,耗尽京城府库百年积蓄之精铁,折算白银,不下三千万两……”
“如今,国库之内,存银尚不足……五十万两!”
一个个冰冷的、触目惊心的数字,从他的口中吐出,如同一柄柄最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宋慈抬起头,那双不含一丝情感的、仿佛只认法理的眼眸,直视着御座之上的李景,一字一顿,声如寒铁!
“陛下欲东征,需建百艘龙骨宝船,备百万大军粮草,需随军携带【天谴】神兵之后勤补给……凡此种种,所需耗费,不下……一万万两白银!”
“臣,请问陛下——”
“钱,从何来?!”
这一问,振聋发聩!
这一问,问住了所有人!
也问住了……李景。
是啊,钱从何来?
这是一个最现实,也最无法回避的问题。
没有钱,再宏大的战略,再坚定的决心,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御和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热血上头的武将们,此刻也尽皆沉默,他们可以为国捐躯,却变不出粮草军饷。
“哈哈……”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的尴尬气氛之中,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文臣队列之中,那个一直面带微笑、仿佛置身事外的沈归,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宋慈,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着御座之上脸色凝重的李景,躬身一揖。
“宋大人所言,字字珠玑,切中要害。”
他的声音,温润,从容,充满了商贾独有的、对数字的敏感与自信。
“然,宋大人算的是‘存量’,是国库里有多少钱。”
“而臣,想和陛下谈的,是‘增量’,是如何……让天下人为我们,凑出这笔钱,并且……是心甘情愿地凑!”
说罢,他从那宽大的袖袍之中,不急不缓地,取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奏折。
他在万众瞩目之下,将奏折高高举起,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臣,江南总督沈归,奏请陛下御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