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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喧嚣的大都,李长生顿觉天地为之一宽。他并未施展轻功,也未动用那日益精深的御风之术,只是如同寻常旅人一般,雇了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不紧不慢地南行。

车辕辘辘,碾过官道的尘土。时值暮春,沿途杨柳依依,草木葱茏,暖风拂面,带来田野的清新气息。李长生靠坐在车厢内,双目微阖,看似假寐,实则心神沉静,默默运转着“龟息功”,感受着体内内力如溪流般潺潺流动,与系统“躺平”的奥义隐隐相合。离开权力倾轧、耳目众多的大都,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放松与修行。

如此行了两日,已入河南地界。这一日午后,马车行至一处风光秀美之地。但见道路两旁绿柳成荫,如烟似雾,一条清澈溪流蜿蜒相伴,水声潺潺。远处山峦叠翠,近处田舍俨然,端的是一处幽静所在。

正行进间,李长生鼻翼微微一动,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花香,顺着微风飘入车厢。

这香气非兰非麝,初闻时只觉得清冽幽远,沁人心脾,但细品之下,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仿佛能勾动人心底深处的某种躁动。

李长生霍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这香味他虽未亲闻,却在某些江湖杂记乃至前世记忆的碎片中有所了解——正是西域奇花“醉仙灵芙”独有的气息。

“车家,且停一停。”李长生出声唤道。

马车应声在路边停下。李长生掀开车帘,举目望去。只见溪流对岸,柳林深处,隐约可见一片白墙黑瓦的庄园轮廓。庄园占地颇广,亭台楼阁掩映在浓绿之中,气派不凡,却又透着几分雅致。那奇异的香气,正是从那庄园方向随风送来。

“绿柳庄……”李长生心中默念。他熟知剧情,自然知晓此地乃是汝阳王府郡主赵敏的一处别业,看似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实则是未来万安寺事件的重要伏笔之地。庄内不仅机关重重,更有西域番僧、蒙古高手隐匿,那“醉仙灵芙”看似风雅,其旁所配的“奇鲮香木”更是能制人于无形的诡异之物。

车夫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见李长生驻足观望,便讨好地说道:“客官,您看这庄子景致多好?听说这是京城里一位贵人的别院,等闲人靠近不得。不过光是看看这外头的柳树溪水,也够赏心悦目的了。”

李长生微微颔首,并未接话。他神识微凝,并未肆意探入庄内,只是如清风拂过水面般,感知着庄园外围的气息。果然,在那宁静祥和的表象之下,他捕捉到了几缕极其隐晦的气息波动。这些气息或阴冷,或沉浑,皆非普通庄丁护院所能拥有,它们如同潜伏的毒蛇,隐匿在绿柳繁花的阴影之中。

“赵敏的情报网络,无孔不入。这庄外看似无人,只怕一举一动,都落在暗处的眼中。”李长生心念电转。他此刻的身份,只是一个刚刚摆脱了汝阳王府招揽的“江湖术士”,若在此地久留,甚至仅仅是表现出过分的关注,恐怕都会被记录下来,平白惹来麻烦。

系统面板在他意念中悄然浮现,状态依旧显示为“心境平稳,修炼效率正常”。这表明他目前的“绕道而行”策略,符合“躺平”规避无谓纷争的核心原则。

“走吧,继续赶路。”李长生放下车帘,声音平静无波,重新坐回车厢内。

车夫应了一声,挥动马鞭,马车再次辘辘前行,并未转向通往庄园的小桥,而是沿着官道继续向南。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驶离这片柳林区域时,侧后方的小道上,传来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两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乘客一男一女,皆作蒙古武士打扮,神情精悍,目光如电,在经过李长生马车时,速度丝毫不减,只是那骑术精湛,控马绕开,溅起些许尘土,随即绝尘而去,看方向,正是直奔绿柳庄。

李长生在车内,神识微感,已将那两名武士的形貌气息记下。这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显然身负上乘武功,且身上带着一股沙场征伐的煞气与王府亲卫特有的骄横之气。

“信使?还是轮值的护卫?”李长生心中暗忖,“看来这绿柳庄,不仅是赵敏的休闲之所,更是一处情报中转与高手调度的枢纽。”

马车渐渐行远,那醉仙灵芙的奇异花香也淡不可闻。官道两旁景致恢复寻常,仿佛刚才那片绿柳繁花、暗藏玄机的庄园只是一场幻梦。

李长生靠在车厢壁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敲。他深知,自己今日之举,看似完美的“躺平”避世,但真的能完全避开那无形的情报网吗?

汝阳王府既然能在大都人群中注意到气质独特的他,那么在这相对僻静的路上,一个途经绿柳庄却过门不入的“闲人”,是否也会被暗中观察的哨探记上一笔?尤其是,他刚刚才以“命格孤煞”为由,婉拒了王府的招揽。

“记录在案便记录在案吧。”片刻后,李长生洒然一笑,心中那一点微澜彻底平复,“只要不主动介入,不留下把柄,些许关注,也不过是档案架上的一卷废纸。我自走我的路,他自布他的局。”

想通此节,他不再纠结于此番偶遇。心神重新沉入修炼之中,“龟息功”缓缓运转,将外界一切纷扰隔绝。系统的微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润了一丝。

马车向南,载着这位决心在风波诡谲的江湖与朝堂中继续“躺平”下去的穿越者,渐行渐远。而绿柳庄的花香与暗流,则被他抛在了身后,成为这漫长旅途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只是他并不知道,今日这看似不经意的绕行,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产生意想不到的微弱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