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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跟柳爷这两个本地人,走到离陆府大约10米远的巷子口,就不敢再前进了。

因为前方传来的新鲜血腥味,浓到小雪都有些泛恶心了。

陆东堂也是眼皮直跳。

这血腥味,得死多少个人,才能有这样的味道。

最主要的是,现在还是最不易散味儿的冬天。

心里实在担心,他加快脚步,拨开前头的柳爷跟小雪往前走。

一脚刚踏出巷子口,不知从哪儿飞来一颗流弹,立刻打中了他脚前一寸的地板。

雪面上一个冒着烟的子弹窟窿正缓缓变大,硝烟味缓慢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好在柳爷跟小雪眼疾手快,一人一手把陆东堂拉回来了,否则今天他这脚趾就得开花。

他这只露了个脚尖,就被盯上了,更何况住在附近的其他居民。

小雪松开陆东堂的胳膊,心里渐渐有了不祥的预感。

老李上前两步,脸色严肃的小声催促:

“赶紧走,一次打不中,他们肯定会派人过来搜查。”

陆东堂面色沉沉,两脚宛如钉在地上。

老李没得办法,只得跟柳爷对了个眼色,一人架住他一个胳膊,把他往后头拖。

小战士们各个身经百战,对于游击战,他们经验丰富。

撤退的时候训练有素,甚至连脚印都给扫去了。

几百号人无声撤退,等到趴在城墙顶上的狙击手下来查看,那条巷子里已无半个人影。

身后走来一人,不羁的捏起拳头,捶了一下他的后肩,用日语说:

“这场比赛,你又输了,我比你多杀了6个。”

他张扬站着,还带着血点的刺枪往后面指了指。

狙击手神色不悦往后一看。

陆府后门口对面的小亭子里,也正是柳爷当初坐下弹琴的那个歇脚亭,此时密密麻麻堆满了人的尸体。

老人,小孩,甚至是怀胎十月的孕妇,各个面带惊恐,被随意的堆积在亭子里瘫着,各个死不瞑目。

浓稠的鲜血还未完全凝固。

一点一点的从三层台阶上滴落下来,在雪地里晕开了一条条由血液筑成的河流。

陆府主屋的二楼阁楼,此时面对后门的窗户开了一扇。

窗户口站着一个穿着僧袍的老头。

老头身后,是一个擦着武士剑的高级军官。

他冷冷笑了一声,带着白手套的左手,轻轻抚过剑刃,嘴上用蹩脚的中文,对陆老爷说:

“三天了,我看,你儿子是不会回来了。”

说到这儿,他踱步过来,剑尖轻轻抵住陆老爷的后腰。

他的语气看似轻柔有礼,看向陆老爷的眼神却如毒蛇一般,令人感到胆寒:

“听闻阁下医术精湛,皇军在此处将会设立一所医院,阁下何不同我一起回去,至于你的儿子,我大可以放他一马。”

陆老爷腰杆子挺得笔直。

虽然他以前黑道白道都混,但也不至于卖国。

对于这个樱军军官的话,他是左耳进右耳出,甚至懒得给点反应。

担忧的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个雪地枪洞上,陆老爷握着窗框的双手不由紧了紧。

希望东堂识相一点,把大烟沉海,再跑远一点吧。

反正他已年近古稀,没几年好活了。

*

另外一头,柳爷和老李本想把陆东堂拉到他们曾经的据点——城东的破庙里的。

可是刚走到一半,小雪曾见过的一个老乞丐,突然小心翼翼走过来,对着柳爷暗暗摇了摇头。

“破庙就在连通江苏边界的路上,那儿也有鬼子。”

柳爷倒是不急,他思忖一小会儿,抬眸问他:“国军警队呢?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他们没抵抗就投降了?”

老李对拉帮结派的国军一向没有好印象。

他嗤之以鼻笑了一声,叉着腰说:

“投降不是很常见吗?东三省不就是这样拱手让人了吗?”

老乞丐看了看老李,又看了看一旁安安静静的小雪,突然低声说:

“不是的,国军内部,最近也分成两派了。”

“保守派选择跟樱军合作,任由他们在这里设立据点。”

“激进派前两天刚跟保守派,还有樱军打了一仗。”

“现在他们都退到你家书院里头去了。”

见老李一脸迷茫,小雪小声跟他解释:

“柳爷以前家里开书院的,后来开不下去,书院就租给我们小和春了,以前我们就住那儿。”

老李呦呵一声,说道这儿的国军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竟然还存有有血性的军人。

小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司空冷。

那个人姿态混不吝,但是眉宇清正,看起来不像是个畏畏缩缩的保守派。

小雪:“回你家看看?”

老李抱臂说:“天要黑了,咱们要尽快找个落脚点。”

柳爷看了看被小梁艰难锁住胳膊的陆东堂,抿了抿唇,“行,那我带路。”

小雪认真走到前头去,回头跟大家讲:

“那儿我很熟的,我还可以带路。”

柳爷走过来,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小路,几乎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呢喃道:

“熟,天天来书院,怎么会不熟。”

小雪步伐一滞,落后他半步,走在他身后。

浑身的血液往上冲,染红了她的耳际。

以前小时候干的蠢事,他干嘛拿出来讲哦。

小雪小心翼翼把头转向右侧,看向跟上来的老李。

正琢磨着他有没有听到,小雪就看到老李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容里堆满揶揄。

“哦,原来是你追的我家政委啊?也是,我这个政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不是别人能比的。”

小雪罕见的没有害羞逃跑。

对于老李的这句夸赞之语,她点点头应下了,并认真答复老李:

“柳爷从小就很厉害的,柳老爷爷还夸赞过他天纵奇才。”

后半句,小雪没舍得说出口,以免伤了柳爷的心。

他爷爷也会点堪舆之术。

她小时候去柳家玩,曾躲在花园里,听柳爷爷低语过,说柳爷虽然天纵奇才,但是生不逢时。

若是没有遇到足以让他振作起来的那位贵人,他将活不过三十三。

所以他三十二那一年咳血了,小雪才会如此紧张的替他去寺庙里求了平安符。

如今他已三十五,身康体健,小雪一直坚信,除了有陆老爷的功劳,那个平安符,应也起了点作用吧。

这也是她如今近乎执拗的远离柳爷的原因。

因为她当时在佛前许下的愿望就是,不管谁是柳爷的贵人,只要有人能够救他脱离苦海,那她将会听从他的安排,甚至为奴为婢,她也毫无怨言。

所以对于当初自己答应过的那个承诺,她一刻不敢放松,就怕柳爷又被命运捉弄,走向消亡。

小雪低头思索许久,老李见她不说话,已经无趣的绕到另外一边,找柳爷说事儿去了。

这条路她确实来过无数次,就算走了神,她也依旧带对了路。

为了学生能安静读书,柳家书院是建在偏离市中心的郊区位置的。

这也许是小和春一直火不起来的原因,这儿居民太少了。

这时候,这栋空旷的院子,却成了他们的安身之所。

相比陆家典型的黑瓦白墙建筑,柳家纯木质结构的大院更显古朴。

随着柳爷吱呀一声推开大门。

里头立马就响起七七八八的上膛声。

外头的小战士们条件反射,也立马举起枪,上了膛对准敞开的门。

对上腰绑绷带脸色苍白的司空冷,柳爷松了口气,回头抬手下压。

“自己人,莫紧张,别走火了。”

老李挑眉看着屋里穿着国军军装的十几个士兵,吐槽说:

“就这几个缺胳膊断腿的,是怎么跟两派人打的?那乞丐是不是牛皮吹大了?”

司空冷此时名副其实,脸上再无以往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周身气质给人的观感就一个字——冷。

他上了几个台阶,跨出门槛,两只手臂立马朝柳爷拥过来,用力抱住他。

“你没死?!我都看到雪儿那小院都被炸飞了……”

柳爷有些懵逼,过后想想,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偷张老板家偷得太兴奋,竟是忘记通知他了。

走也走得焦急,也难怪司空冷会误会。

“所以,你跟樱军干起来,就因为以为我跟雪儿死了?”

司空冷猛的松开他,红着的眼圈来不及避让柳爷的视线,他索性侧过身子,环着胸冷冷吐槽:

“你想太多了,就不准我有点家国大志?”

耳边失了柳爷的声音,司空冷一个转头,就看到柳爷跟老李凑在一起嘀咕。

“这是你兄弟?没有特殊关系,有亲属关系的那种?”

柳爷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们很清白,他是我爹的学生。”

司空冷走过来,“也是他干哥哥。”

老李:“干,干哥哥~”

柳爷:“…………”

小雪加入这场走向越来越奇怪的谈话,“是干哥哥没错。”

她眨着清澈的眸子,朝老李热情的介绍司空冷:“他对咱们政委很好的,之前小和春一有人来捣乱,也是他帮忙出面摆平的。”

柳爷:保守的小猫,还是太单纯了。

老李不依不饶,大大咧咧的指着司空冷微红的眼睛,“可他见到你都哭了,你俩肯定有点事。”

小雪疑惑的掐着指尖,问:“什么事?”

司空冷这回也听明白了,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冷冷转身,迈着大长腿回屋去了。

老李追进去,“你脸红什么?你脸红就是承认了吧?我告诉你,俺家政委可是有心上人的,你还是收收心吧,我看你人模人样,以后找个好姑娘问题不大。”

柳爷实在懒得理这两个损友,回头走到丧志的陆东堂身边。

“寒舍不如陆家气派,还请陆兄别介意,进来先休息会儿,咱们再商讨商讨如何解救恩人的计划。”

陆东堂眼尾布着几条血丝,他抬起头说:

“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今晚之前一定要行动,我怕夜长梦多。”

这怎么可能?

别说他不知道樱军来了多少个人。

更何况柳爷离开陆家嘴有一段时间了。

他的几个有效哨眼,此时都已经躺在陆家后门的那个亭子里了。

消息断裂的时候,贸然进攻的话,反而会害了自己人。

柳爷没应声,只侧过身,朝大门口比了比,示意陆东堂进去。

小雪抠着手指,跟小雅等人站在一旁,这事儿,她一个戏子实在帮不上忙,于是也没插话。

陆东堂怔怔看着他,又看看一旁的小雪,过度的高压快将他的精神搞到崩溃。

他一时激动起来,抢过小梁手里的机关枪就朝外走:

“既然柳兄弟不答应,我唯有自己……”

“啪”的一声脆响。

小梁收回手刀,两手极其快速的架住他家软了身子的爷,“那……那什么,得罪了,老爷交代过我,做什么,都要先保全您的。”

柳爷叫了几个士兵过来,帮忙把昏过去的陆东堂搬进屋。

这才揪住老李的衣领重新走出大门,布置起了放哨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