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背抵墙壁,七根银针在指间微微颤动。空气里的震动越来越强,像是有无数根细线缠住他的神经。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双眼却已开启青囊古瞳。
视野瞬间变化。
三十七个少年的身体在他眼中变得透明。血流、经脉、灵脉走向一一浮现。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一道金色丝线,从心口延伸出去,直连向虚空某点——那里浮着一道模糊的虚影,轮廓熟悉。
裴玉容。
她没来,但她的意识投影牢牢钉在密室中央,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所有少年的心跳、呼吸、思维全都串在一起。
齐砚生手指一弹,七根银针同时射出,钉入地面,呈北斗排列。这是《玄枢九针》里的“镇魂阵眼”,能感知群体灵脉共振频率。针尖入地刹那,他感觉到脚下传来微弱的回震——三十七股能量正在同步律动,节奏一致,毫无偏差。
这不是自然生命该有的波动。
这是机械式的链接。
周嫂仍站在门口,右手贴在机关砖上,脸色发白。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再说话。
齐砚生转头看她。“他们真的是分裂体?”
周嫂点头。“同一个胚胎培育出来的。每一个都承载了寒隼的部分记忆,但不是完整的。”
“那主控节点是谁?”
“按理说……应该是最早觉醒的那个。”她目光落在最前方的少年身上,“可现在他们的意识已经融合,分不清谁是源头了。”
齐砚生盯着那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左脸疤痕泛红,瞳孔紫得发黑。他和其他人一样悬浮在半空,身体离地三十厘米,呼吸平稳。
可就在这一刻,那少年抬起了手。
手掌朝上,指尖渗出血珠。血滴落,砸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地面立刻被腐蚀出一个小坑。
齐砚生瞳孔一缩。
这血里有毒,而且是活性毒素,能自我增殖。
少年笑了。嘴角扬起的角度和寒隼不同,更冷,更僵硬。
然后他说:“妈妈说……要带齐医生的头回去。”
声音刚落,第二个少年接话:“目标确认。齐砚生,男,二十七岁,青囊门末代传人,携带主控血脉。”
第三个:“体温三十六度八,心率一百二十,肾上腺素升高,处于战斗状态。”
第四个:“武器为银针七枚,材质不明,能量波动等级b+。”
第五个:“建议立即捕获,提取基因样本。”
第六个:“执行清除程序。”
第七个:“妈妈说……要带齐医生的头回去。”
一个接一个,三十七张嘴轮流开口,语调平稳,像在读一段预设指令。每句话之间没有停顿,也没有重复,像是同一台机器的不同输出端口。
齐砚生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复制。
这是联网作战系统。
他们的大脑被连接成一个整体,共享信息,同步行动。只要其中一个看到他,所有人就都知道他的位置、状态、弱点。
他必须打破这个链路。
否则,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抬起左手,护腕上的旧疤还在发烫。那是每次施针过度后的后遗症,也是《玄枢九针》残卷烙印与他身体共鸣的痕迹。
他低声问:“他们有没有可能……保留寒隼的记忆碎片?哪怕一点点?”
周嫂摇头。“有,但已经被加密。只有裴玉容能解锁。”
“那就不是完全受控。”齐砚生眼神一沉,“他们会思考,会判断,说明还有自主意识残留。”
“可他们现在只听‘妈妈’的。”
“那就让他们听见别的声音。”
他一步踏出,不再靠墙。
七根银针同时离地,悬浮空中,针尾轻颤。他双手掐诀,引动古瞳之力,将自身气血注入针中。银针泛起淡青光,映照出三十七具身体的能量轨迹。
他发现一件事。
虽然所有人的灵脉都在共振,但其中一人的心跳频率略快0.3秒。每一次指令传递时,那个人总是第一个接收信号,然后再扩散给其他人。
他是起点。
是主节点。
齐砚生锁定了他。
“你是谁?”他直接问那个少年。
少年没回答。
其他三十六人也没动。
齐砚生又问:“你记得寒隼吗?你见过他?”
这一次,最前方的少年睁开了眼。
他缓缓转头,看向齐砚生,嘴唇微动。
“我们都是寒隼。”
“不。”齐砚生摇头,“你们是分裂体。你们继承了他的部分记忆,但你们不是他。”
“我们是容器。”少年说,“我们承载他的痛苦,他的执念,他的失败。”
“那你告诉我,”齐砚生往前走了一步,“朔日之夜,他在医院守着的人是谁?”
空气忽然安静。
三十七个少年的身体同时一顿。
心跳乱了半拍。
齐砚生抓住这个空隙,右手一挥,一根银针疾射而出,直刺最前方少年眉心!
少年抬手挡下,掌心裂开一道缝,一把由血雾凝成的刃出现在手中——时空刃。
他轻轻一划,银针当场断裂。
齐砚生后退两步,落地未稳,左右两侧的少年已同时出手。他们的掌心全都裂开,抽出时空刃,动作整齐划一,封锁他所有退路。
地面、头顶、四面八方,全是刀光。
齐砚生双指夹住最后一根银针,横在胸前。
他知道,硬拼不行。
这些人不是敌人,他们是受害者。他们被改造、被控制、被抹去自我,只为执行一句“妈妈说”。
他不能杀他们。
他得唤醒他们。
他闭上眼,催动古瞳深处的力量。那是《玄枢九针》残卷赋予他的能力——不仅能看见病灶,还能感知灵魂深处的创伤。
他开始回忆。
寒隼最后一次清醒时的眼神。
他在医院床边绣针的样子。
他烧掉并蒂莲的那一夜。
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请再见沈清梧一面。”
齐砚生睁开眼,声音很轻:“你们知道沈清梧吗?”
三十七个少年的动作同时停滞。
刀光凝在半空。
有人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有人的手指微微弯曲。
有人低声呢喃:“艾草香……”
齐砚生继续说:“她每个月都会发烧,烧醒的时候,我都在她身边。寒隼也是。他用自己的血维持她的生命。你们中有谁……闻到过那种味道?”
没有人回答。
但有三个少年的鼻翼轻轻翕动。
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齐砚生往前走了一步。
“你们不是工具。你们不是兵器。你们是人。你们有名字,有感觉,有想保护的东西。”
“妈妈说……”一个少年开口,声音迟疑。
“妈妈不是你们的母亲!”齐砚生厉声打断,“她只是利用你们!就像她利用寒隼一样!你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完成她的计划!”
“计划……”另一个少年低声重复。
“对。抽取你们的血脉,制造药人,控制整个城市。你们死了,她不会哭。你们痛,她不会管。你们只是她的棋子。”
三十七个少年的身体开始轻微晃动。
心跳频率彻底紊乱。
裴玉容的虚影在空中一闪,似乎想要重新建立连接。
齐砚生抓住机会,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七根银针上。银针瞬间燃起青焰,插入地面,形成新的阵型。
“我不需要你们服从我。”他说,“我只需要你们……想起自己是谁。”
最前方的少年突然跪了下来。
他的手抓着胸口,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撕扯。
他抬起头,声音变了:“我……我记得……医院的灯……很亮……”
齐砚生眼睛一亮。
“你还记得什么?”
少年颤抖着说:“有个女孩……躺在舱里……我在输血……我的命……换她的命……”
其他少年也开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梦见白大褂……”
“我讨厌铁链的声音……”
“我想回家……”
裴玉容的虚影剧烈晃动,开始崩解。
齐砚生知道,有效果了。
他们的集体意识正在瓦解。记忆的碎片正在冲破封锁。
只要再进一步……
他正要开口,最前方的少年突然抬头,双眼恢复紫色。
他站起身,举起时空刃,指向齐砚生。
“清除程序重启。”他说,“目标锁定。执行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