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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截获半封密信,暗藏复立交易

第五十八章:截获半封密信,暗藏复立交易

腊月十三,四更天。墨苏被一阵急促的蝉鸣声惊醒——那是粘杆处最高等级的紧急召集令,三短一长,循环七次。他迅速起身,用井水抹了把脸,在院墙老槐树的第三个树洞里,摸到了一张卷成细管的油纸。

油纸上只有八个字:卯时三刻,西便门枯柳。

他立刻明白,这是要他在卯时三刻去西便门外那棵百年枯柳下接头。这种临时接头,在粘杆处被称为露电传,意为如露亦如电,消息传递不过夜,任务完成即销毁,不留痕迹。

天色未明,墨苏已换上一身收夜香的苦力装束,推着粪车出了门。这身份虽低贱,却能自由穿行于街巷而不引人注目。西便门外的枯柳,是京城七十二煞地之一,传说吊死过七个人,阴气重,平日里连乞丐都不愿靠近。但也正因如此,成了粘杆处最安全的死信箱。

卯时正,晨雾弥漫。墨苏远远便看见枯柳下站着个挑着担子的菜贩,扁担两头的筐里,白菜堆得老高。他心中暗道:这是级别的高手,一挑白菜重逾百斤,扁担却纹丝不动,下盘功夫深不可测。

夜香收完了?菜贩头也不回,低声问。

收完了,就剩您这担菜,还带着土腥气。墨苏对上暗号。

菜贩从筐底摸出一个油纸包,用白菜叶子裹着,递给他:刚截获的,潜龙阁传书,被我们的打下来。信鸽腿上绑的是竹筒,筒里有火折子,飞得慢了,落地就自燃。只抢出这半截。

墨苏接过,触手尚有余温。展开油纸,里面果然是被火烧去半截的信笺。纸质是寻常的竹纸,但边缘焦黑处,有股奇异的甜腥味——那是混了蜂蜜与鱼胆汁的,一旦遇火,墨迹会渗出纸面,形成二次显影。

来的路上,俺用露水浸过,显出这些字。菜贩道,但后面的,烧得太干净,神仙也救不回来。

墨苏就着晨雾微光,仔细辨认纸上的字迹。书信前半部分已被烧毁,只剩下后半段:

……复立之事,已按约定办妥。所求之事,望贵方信守承诺。腊月二十三前,务必调集银三百万两,分两路,一入甘陕,一入湖广……事成之后,东宫之位……

落款处被火烧得只剩一个边角,但墨苏用寒光鉴——那块从父亲遗物中得来的透明水晶片——对准焦痕,隐约看见一个字的半边。禟,胤禟的禟!

墨苏心跳如擂鼓。这封信,极有可能是九阿哥写给太子的密信!所谓复立之事,已按约定办妥,指的是太子复立,是九阿哥从中斡旋的结果。而所求之事,很可能是太子答应九阿哥,复立后给予某种政治回报。

但不对劲。九阿哥是八爷党的钱袋子,他为何要为太子复立出力?除非,这是八爷党的以退为进——先帮太子复立,让太子成为众矢之的,再在小年夜发动清君侧,一举扳倒太子,同时让推举太子的康熙进退两难,只能改立八阿哥!

这招连环计,狠辣至极。

信鸽从哪飞来的?墨苏问。

西边,永定河方向。菜贩道,我们的截虫在河边芦苇荡里蹲了三夜,才等到这只鸽子。鸽子腿上,除了竹筒,还有根红色丝带。

红色丝带!墨苏倒吸一口凉气。在潜龙阁的密级中,红丝带代表十死无生——信使送出此信后,必须自尽,以确保消息不泄露。这意味着,这封信的重要性,足以让九阿哥牺牲一名核心信使。

送信的人呢?

死了。菜贩语气平淡,截虫发现他时,他已服毒。尸体在芦苇荡里,泡得发白。

墨苏陷入沉思。信使死了,死无对证。这封信便成了。而孤证,在朝堂上是最危险的——它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更可能是对手故意放出的诱饵。

他回到小院,立刻用龟息火封法处理这半封信。这是《九幽谍谱》中的秘术:将信纸悬于炭火之上,不接触火焰,只受热烟熏烤,可将纸中残留的完全激发。果然,纸面上又显现出几行淡褐色字迹,是信使的:

此信若失,属下万死。然事态紧急,不得不用此下策。太子府中,有潜龙阁内应,代号。信若落入敌手,将启动,抹杀一切痕迹。

墨苏心头剧震。太子府中,竟有潜龙阁的内应!代号,这名字与父亲笔记中的三更听雨,竹影西窗暗合,难道是巧合?

他不敢耽搁,将信的内容密写成蝇头小楷,塞入。午后,老刀把子的回复来了,只有四个字:将计就计。

晚间,老刀把子亲自来到小院。这是极为罕见的举动,说明事态已严重到必须使用面授机宜的程度。

这封信,无论是真是假,都是刀。老刀把子将信纸铺在灯下,四爷的意思是,我们不举报太子,也不举报九阿哥,我们举报——八爷党。

墨苏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如果举报太子与九阿哥勾结,康熙最多怀疑太子结党。但如果举报八爷党伪造密信,离间东宫,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是构陷皇子,图谋储位!

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八爷党伪造的。墨苏道。

不需要证据。老刀把子冷笑,陛下要的不是证据,是理由。一个可以敲打八爷党的理由。这封信,就是现成的理由。

他指着信中腊月二十三四个字:知道为什么是腊月二十三吗?那天是小年夜,宫中大宴,所有皇子都会在场。陛下会在宴会上,当众拿出这半封信,问九阿哥,这是不是他写的。九阿哥必然会否认。然后陛下会问他,既然不是他写的,那是谁伪造的?九阿哥若想洗清自己,就只能咬出八阿哥——因为唯有八阿哥,有动机伪造这封信,栽赃太子与他勾结。

墨苏听得心惊肉跳。这是阳谋,是逼着八爷党内讧。无论九阿哥认与不认,八爷党都会元气大伤。

但万一九阿哥宁死不屈呢?

他不会。老刀把子笃定道,九阿哥是商人,商人最重利益。他帮八爷党,是为了利。若利不可得,他第一个会反水。四爷已派人去江南,查抄九阿哥的钱庄。消息会在小年夜前传回京城。届时,九阿哥为了自保,只能弃车保帅。

墨苏沉默。他想起父亲笔记中记载的九阿哥——那个精明如狐、贪财如命的皇子,他确实做得出这种事。

现在,你的任务是破解这封信的第二重密码老刀把子道,这不是寻常密信,是潜龙阁的双心信。表面一层意思,皮下还有一层意思。你必须把第二层挖出来,我们才能掌握主动。

墨苏接过信,用寒光鉴一寸寸地照。在三百万两两字上,他发现了一个极细微的针孔。不,不是一个,是一排,七个针孔,呈北斗七星状排列。

针刺密写!他脱口而出。

这是《九幽谍谱》中记载的最高级密写术,用针尖蘸着隐血墨(用人血混合七种草汁制成),在纸上刺出肉眼难辨的针孔。针孔本身不留痕迹,但遇到热气,血液中的盐分便会渗出,形成褐色小点。

墨苏将信纸放在炭火上方熏烤,果然,七个针孔逐渐显现,组成一个图案——是一只蝉!

墨蝉!老刀把子失声,这是陛下直属暗探的标记!这封信,不是九阿哥写的,是陛下模仿九阿哥笔迹写的!

墨苏如遭雷击。康熙皇帝,竟然亲自伪造了九阿哥的密信?为什么?

老刀把子很快想通:陛下这是在。他要知道,四爷党拿到这封信后,会怎么做。是急功近利,拿信去扳倒太子?还是深谋远虑,拿信去敲打八爷?四爷选择了后者,所以陛下满意了。这封信,就是四爷的投名状

墨苏遍体生寒。他想起苏云漪说过的话:陛下用粘杆处监视百官,用潜龙阁监视皇子。现在他才明白,陛下也在用伪造的密信,试探皇子们的忠诚。

那这半封信的内容,也是假的?

半真半假。老刀把子道,三百万两银子的交易是真的,但不是九阿哥给太子,而是八爷党给十四阿哥。十四阿哥驻防西北,需要军饷。八爷党想拉拢他,便通过漕运,给他送了三百万两。但十四阿哥是陛下的人,他收了银子,转头就交给了陛下。所以陛下知道八爷党的财力,也知道他们的野心,这才伪造了这封信,想看看四爷会如何利用。

墨苏彻底明白了。康熙在用整个朝局做棋盘,所有皇子都是棋子。太子、八爷、三爷、九爷、十四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算计之中。而自己和父亲,不过是皇帝用来的银针。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按原计划,小年夜,你当着陛下的面,拿出这半封信。老刀把子道,但你要说,这是八爷党伪造的,目的是离间太子与九阿哥。陛下会问你证据,你便说,信纸上的标记,就是最好的证据——普天之下,只有陛下直属的暗探,才能用此标记。八爷党伪造信件,却误用了潜龙阁的密写术,暴露了潜龙阁与八爷党的关系。

这是一招。把伪造的罪名,坐实到八爷党头上。而潜龙阁与八爷党有染这个罪名,足以让康熙对八阿哥彻底失望。

属下明白了。墨苏深吸一口气,属下会准备好一切证据,让小年夜,成为八爷党的末日。

老刀把子拍了拍他的肩:寒砚,你父亲若在世,会为你骄傲的。

墨苏心中却是一片苍凉。父亲若在世,绝不会让他卷入这样的漩涡。但父亲死了,死在了皇帝的里。而他,也只能沿着父亲的路,继续走下去。

送走了老刀把子,墨苏独自坐在灯下,看那半封残信。信纸在烛光中微微泛黄,像一张涂满了阴谋与权力的面具。他忽然想起,父亲在《听雨笔记》卷一的扉页上写的那句话:谍之一道,不在术,在心。心正则术正,心邪则术邪。

他墨苏的心,正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拿起这半封信开始,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窗外,夜色如墨。墨苏取出父亲的铜牌,与那半封信并排放在一起。铜牌冰冷,信纸微温,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一半在冰里,一半在火里。

他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八个字:三更听雨,竹影西窗。

这是他父亲的密码,也是他的宿命。

墨迹未干,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好字。

墨苏猛地抬头,只见窗纸上,映出一个婀娜的剪影——是苏云漪。

你来做什么?他压低声音。

来看看,你这个墨蝉,会不会飞。苏云漪推开窗,月光洒在她脸上,陛下让我带句话给你:小年夜,若你做得好,你父的仇,一笔勾销。若做不好,你父子二人,都是乱臣贼子。

墨苏冷笑:威胁?

不是威胁,是交易。苏云漪将一枚玉佩扔给他,这是东宫的信物。小年夜,你若能当着陛下的面,让反水,供出八爷党在太子府的所有暗桩,陛下便封你为江南织造,让你远离京城,安度余生。

她顿了顿,又道:这是你父亲,为你求的最后一个恩典。

墨苏握着玉佩,只觉如握炭火。他明白,父亲到死,都在为他铺路。这条路,通往的究竟是自由,还是另一个囚笼?

他没问,苏云漪也没说。她只是如来时般,悄然离去,像一道月光,照过却不留痕迹。

墨苏独坐到天明。他看着那半封信,看着父亲的铜牌,看着苏云漪留下的玉佩,心中渐渐清明。

他墨苏,要做的不只是刀,也不只是执棋者。他要做那掀翻棋盘的人。小年夜,他会按陛下的意思,扳倒八爷党,但他也会将《听雨笔记》的全部内容,刻在心里,带出京城。有朝一日,若新君不仁,这笔记,便是悬在帝王头上的第二把剑。

他父以死证道,他将以生行道。

这就是的使命,也是的宿命。

窗外,天光渐亮。墨苏将半封信、铜牌、玉佩,一并塞入中空的笔管。他研墨,铺纸,写下最后一行字:小年夜,一决生死,也一决正邪。

墨迹如刀,割裂了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