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的铲子撞上宫本的刀，火星溅到他眼镜片上，眼前一花。可他没松手，反而往前顶了半步，把宫本逼得后仰。就在这时候，宫本腰上的炸药包松了，顺着他的身子滑下来，砸在石阶上，发出一声闷响。
导火索的火星离引信只剩一寸。
五秒。
四秒。
雷淞然趴在地上，看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滚到离自己不到两步远的地方，脑子嗡的一声。他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伸手去拽李治良。李治良还在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团，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话。雷淞然一把将他拖向墙角，自己压上去，头朝下，背冲外。
“别抬头！”他吼了一声。
张驰单膝跪地，刀拄着地，想站起来，可刚才那一棍扫腿让他右腿使不上劲。他眼睁睁看着炸弹落地，喉咙发紧，手指死死抠住刀柄。
合文俊趴着没动，枪口对准宫本，但他的视线全被那根冒火星的导火索占满了。他想开枪打断它，可只要打偏一点，炸的就是他们自己。
杨雨光拄着棍子，左腿伤口又裂了，血顺着裤管往下淌。他咬牙抬头，看见王皓还站在原地，铲子横在身前，眼睛盯着那枚炸弹。
史策刚从地上爬起来，墨镜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她左手撑地，戒指刮破了掌心，疼得她抽了口气。但她顾不上看伤口，只盯着王皓的背影。
王皓动了。
他松开铲子，俯身抄起洛阳铲的另一端，借着宫本前冲的力道往旁边一闪，同时把铲面贴地一挑。那枚炸弹像颗石子一样被铲子兜住，猛地向上飞起，划出一道弧线，直奔墓道穹顶。
三丈远。
轰！
炸弹在半空炸了。
碎石如雨落下，砸在众人头顶、肩上、背上，叮当乱响。烟尘再次腾起，通道里什么都看不清。可这一次，没人被气浪掀翻。爆炸的冲击波撞上高处岩壁，散开了。
雷淞然抬起头，耳朵还在嗡嗡响。他看见王皓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半截铲柄，眼镜歪了，脸上全是灰和血，胸口剧烈起伏。
“你他妈真是个疯子！”他脱口而出。
李治良慢慢睁开眼，手指还死死抠着地面。他抬头望过去，看见王皓站着，没倒，也没被炸飞。他嘴唇抖了抖，没说话，但眼神亮了一下。
史策撑着地站了起来，左手攥紧算盘残片。她看着王皓的侧脸，小声说：“傻子……真敢赌。”
张驰扶着刀站直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刀，刃上沾着血。他抬头看向王皓，声音低沉：“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杨雨光咧了咧嘴，抹了把脸上的灰，重新把棍子扛在肩上：“好小子！”
合文俊还趴在地上，枪口对着前方。他盯着烟雾里那个模糊的人影，声音发抖：“这次……我能开枪了吗？”
王皓没回答。
他喘着气，右手虎口裂了，血顺着铲柄往下滴。他抬手扶了扶眼镜，目光穿过烟尘，落在宫本身上。
宫本没死。
他被自己炸药的冲击波掀飞，后背重重撞上石壁，口喷鲜血，武士刀脱手，滑出去老远。他瘫坐在地，脑袋耷拉着，可手指还在动，一点点抠进石缝，像是要把自己拉起来。
他抬起了头。
眼睛充血，嘴角流血，脸上全是灰和汗。但他还在笑，笑得像个疯子。
他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慢慢去够地上的刀。
王皓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
宫本终于抓住了刀柄，撑着地，一点一点往上爬。他右腿拖在地上，膝盖骨明显断了，可他不在乎。他抬头，死死盯着王皓。
王皓举起剩下的半截铲柄，指着他。
“还没完。”他说。
宫本吐了口血沫，握紧刀，用力一撑，站了起来。他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但还是稳住了。他拖着右腿，一步一步，朝王皓走来。
雷淞然把李治良往墙角推了推：“你待这儿别动。”
说完他抓起地上的枪，拉开枪栓，咔的一声上膛。
张驰提刀上前，挡在王皓侧面。杨雨光拄棍跟上，站到另一边。合文俊终于站起来，枪口对准宫本胸口。
史策走到王皓身后，手里捏着算盘残片，指节发白。
宫本走得越来越慢，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他的呼吸像破风箱，可手里的刀一直没放下。
他离王皓还有七步。
六步。
五步。
王皓握紧铲柄，手臂上的旧伤裂开，血渗了出来。他没管，只盯着宫本的脚步。
宫本抬起刀。
刀尖指向王皓。
王皓举铲。
铲面朝上，像一面盾。
宫本冲了过来。
一步。
半步。
王皓突然侧身，铲子横扫，不是打人，是拍地。一股气浪从铲面掀起，带着碎石和尘土，直扑宫本面门。
宫本下意识闭眼。
就在这一瞬，王皓往前踏步，铲柄末端狠狠撞向宫本胸口。
宫本闷哼一声，后退两步，脚下一滑，单膝跪地。
他抬头，还想站起来。
张驰的刀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别动。”张驰说。
宫本没理他。他盯着王皓，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血泡。
王皓低头看他，喘着气：“狗都不如的东西，你还想拉谁垫背？”
宫本嘴角抽了抽，忽然笑了。
他松开手，刀掉在地上。
然后他整个人向前一倾，扑倒在台阶上，不动了。
雷淞然走过来，踢了踢那把武士刀：“死了？”
没人回答。
王皓转身，看向其他人。他抹了把脸，血和灰混在一起，擦出一道红痕。
“都还好吧？”他问。
雷淞然点头：“还活着。”
李治良从墙角挪出来，颤巍巍地说：“哥……咱们……是不是快出去了？”
王皓没说话。
他抬头看前面的墓道。黑暗依旧，看不出尽头在哪。
史策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他死了，可路还在。”
王皓点点头，把半截铲柄插进腰带里。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在掌心蹭了蹭，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走。”他说。
张驰收刀入鞘，杨雨光拄棍跟上。合文俊把枪塞回怀里，回头看了一眼球本的尸体。
雷淞然拉起李治良：“走了，别看了。”
李治良被他拽着往前走，脚步踉跄。他回头看了眼宫本，忽然说：“他……到最后都没喊疼。”
没人接话。
七个人沿着台阶继续往下。
脚步声在墓道里回荡。
王皓走在最前，手摸着岩壁，指尖碰到一道刻痕。他停了一下，没说话，继续往前。
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微弱的光。
像是灯。
又像是反光。
王皓抬起手，示意大家停下。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碎陶片，对着光看了看。
然后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光变亮了。
他看见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