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于太初、衍生新生的微光,如同母亲温柔的手,抚平了天地间最后一丝躁动与不安。
光芒缓缓散去,露出了被洗礼后的乾坤真容。
蔚蓝如洗的天幕上,流云舒卷,再无半点赤黑魔气的踪迹。澄澈的阳光洒落,带着暖意,照耀着下方焕然一新的大地。山川起伏,绿意葱茏,灵泉泊泊流淌,散发出纯净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与浓郁的灵气,深吸一口,便觉心旷神怡,连神魂深处的疲惫似乎都被涤荡了几分。
而在那片曾经作为最终战场、承受了归墟与混沌对撞的核心虚空处——
那枚代表着魔神终极反扑、吞噬一切的归墟黑暗球体,已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粉末般的暗紫色光点,正如同风中沙砾般,无声无息地飘散、消融。每一粒光点的湮灭,都伴随着一丝极淡、却令人灵魂舒畅的束缚解脱感,仿佛天地间又少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魔神的核心,连同其凝聚的“终末”道则,在那场超越极限的对撞中,被青澜与灼璃凝聚的“存在”混沌领域,彻底击碎、瓦解,复归于天地本源。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垂死挣扎的咆哮。
只有一种静默的、不可逆转的……崩塌与消散。
那尊曾经笼罩在此界众生心头、带来无尽恐惧与绝望的上古魔神,其存在最后的痕迹,正随着那些飘散的光点,一点点化为虚无。
战场内外,一片寂静。
所有的厮杀声、咆哮声、能量碰撞的轰鸣声,都已成为过去。
幸存的联军修士与妖族战士们,相互搀扶着,呆呆地看着这片陌生而又熟悉的新生天地,看着那虚空之中逐渐消散的魔神余烬。许多人脸上还带着血污与伤痕,眼神却从最初的茫然,逐渐转为难以置信,继而涌上狂喜,最终却又化作无声的泪水,为了逝去的同伴,也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结……结束了?”一个断了一只角的妖族年轻战士,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旁边一名失去了一条手臂的人族老修士,重重地点头,浑浊的眼中老泪纵横。
压抑的啜泣声,劫后余生的庆幸声,终于打破了死寂,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胡月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胸口:“老天爷……总算搞定了!再打下去,老娘这身宝贝皮毛非得掉光了不可!”她扭头看向旁边依旧昏迷不醒、但石躯上裂缝似乎被新生灵气滋养得细微了些的石岩,用尾巴尖戳了戳他,“喂,老石头,别装死了,快起来看,天亮了!”
石岩自然毫无反应。
胡月撇撇嘴,也不在意,目光转向远处虚空之中,那两道紧紧相拥、气息微弱却依旧挺立的身影,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由衷的笑意:“这两个家伙……还真是……”
清虚真人挣扎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碎的道袍,擦去嘴角的血迹,朝着青澜与灼璃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与感激:“天地为鉴,众生为证!此番浩劫得解,乾坤得以重塑,全赖青澜道友、灼璃道友舍身承道,力挽狂澜!此恩此德,此界生灵,永世不忘!”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短暂的寂静后,更加热烈的、带着哭腔与呐喊的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般爆发开来!
“谢青澜尊者!谢灼璃尊者!”
“龙狐同心!佑我苍生!”
……
无数道感激、崇敬、甚至带着一丝虔诚的目光,聚焦在那两道身影之上。
虚空之中,青澜与灼璃缓缓松开了彼此。两人脸色皆苍白如雪,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尤其是灼璃,身形微微晃动,几乎站立不稳。强行催动混沌领域与归墟奇点对撞,对他们的消耗是毁灭性的,若非《同心契》圆满后神魂与力量彻底交融,彼此支撑,恐怕早已形神俱灭。
青澜伸手,稳稳地扶住了灼璃的腰,将她大半重量倚靠在自己身上。他低头,金瞳之中冰雪消融,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定。
“可还撑得住?”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灼璃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虽然微弱却依旧沉稳的心跳,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无妨……只是,有些累了。”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欢呼的人群,扫过那片生机勃勃的新生大地,最终落回青澜脸上,轻声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青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着那欢呼的人群,看着远处正在组织救治的清虚真人,看着坐在地上兀自嘀嘀咕咕的胡月,看着这片被他们亲手从毁灭边缘拉回、并赋予新生的天地……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嗯,结束了。”
没有波澜壮阔的宣言,没有激动人心的感慨。只有这两个字,却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道尽了所有的艰难、牺牲与最终的……尘埃落定。
魔神已灭,天地重生。
属于他们的战斗,终于画上了句点。
阳光温暖,微风和煦,带来远山草木的清新气息。
在这片被泪水与欢呼充斥的新生之地上,相携而立的两人,仿佛也成了这新生画卷中,最宁静,却也最不可或缺的一笔。
胡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不知是哪个倒霉魔将遗落的、造型古怪的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对旁边依旧“装死”的石岩说道:“看见没?这就叫……功德圆满!虽然过程刺激了点,但结局……嗯,这果子味道还行。”
她望着那对相依的身影,眯起了狐狸眼,尾巴轻轻晃了晃。
“接下来,总该过点安生日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