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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的手指还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边缘沾了茶水,软塌塌地贴在掌心。他站在政事堂中央,像根被风吹歪的旗杆,官袍没整理,玉带歪到快滑下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我还没死但已经想躺平”的状态。

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当场表演原地蒸发。

女帝盯着他,群臣盯着他,连裴砚手里的罗盘都停了转。所有人都等着他开口——要么救新政,要么背全锅。

可他能说什么?说“咱们搞个试点区”?那不等于举手自曝:“各位,天音就是我脑子里蹦出来的弹幕!”

他闭上眼,心里疯狂刷屏:**政策得灵活啊!百姓自愿报名,地方先试,不行就撤,这不比全国一刀切强?我不想背锅,也不想看人受苦,老天爷您要是真有灵,现在就帮我把这话放出去!**

额头沁出一层细汗,袖子里的纸团被攥得快要碎成渣。

就在这死寂得能听见蚊子打嗝的当口,一股熟悉的热流从胸口窜上来,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睁眼,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却清晰无比地在殿中响起:

“天示:变通之道,在于民心。”

不是炸雷,也不是神谕广播体,反倒像谁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大实话。

满殿一静。

周太傅刚张嘴要喷,硬生生卡壳,胡子抖了三抖。裴砚手一抖,罗盘“啪”地掉桌上,但他顾不上捡,眼睛瞪得像看见工部图纸突然自己画完了。

女帝赵灵阳指尖一顿,朱笔悬在半空,目光缓缓抬起,扫过殿顶蟠龙纹,仿佛在确认这句话是从哪根梁木缝里钻出来的。

几息之后,她轻笑一声。

“变通之道……不在朝堂定策,而在民间择法。”

她放下笔,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新政不必强推全国。即日起,择江南、北境、西南三地为试点,百姓自愿报名参与,官府记录成效,半年后汇总再议推广与否。”

林越听得脑仁嗡嗡响。

这不就是他心里那套“特区思路”吗?怎么被天音一包装,女帝立刻秒懂还加了升级版?

他下意识低头,看着手里那团湿漉漉的纸。上面的字早晕开了,但依稀还能辨出“上次你说爱吃这个”几个字。

他忽然觉得,这张纸可能比《祖宗成法大全》还有用。

裴砚第一个回过神,拱手高声:“陛下圣明!此举既顺民情,又避风险,实乃稳中求进之上策!”说完还偷偷看了林越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又赢了我不服”。

革新派官员纷纷附和,有人甚至激动得差点喊出“天佑我朝”。守旧派则集体失声,尤其是周太傅,脸黑得像是刚从墨池里捞出来,怀里那本《祖宗成法大全》抱得死紧,仿佛那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陛下!”他终于憋出一句,“此策虽巧,然百姓愚昧,若争相报名,岂非又生乱象?若无人响应,新政颜面何存?”

女帝挑眉:“周卿担忧的,是百姓不够聪明,还是官府不够诚信?”

一句话问得周太傅喉咙一哽,差点把自己呛住。

林越在心里默默鼓掌:**这波操作,堪比现代甲方被反向说服,逻辑闭环,无懈可击。**

他悄悄松了口气,肩膀一软,差点当场坐地上。还好及时扶了把腰间玉带,勉强维持住了“虽颓不倒”的形象。

可就在这时,女帝的目光又落到了他身上。

“林参议。”

他一个激灵,差点原地弹跳。

“臣在。”声音依旧干瘪,像晒过头的豆皮。

“你素来寡言少语,却每每于危局之中得天启示。”她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他神经上,“此次新政受阻,你虽未发一言,然天音所指,似与你心意相通。你可有补充?”

林越头皮发麻。

这话听着像夸,实则刀刀见血——**你是不是和天道串通好了?**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说?那就是自爆;不说?显得心虚。

正卡壳间,裴砚突然站出来解围:“陛下,林参议一向清静无为,天音降示,必是因其心系苍生却不欲居功。不如趁此机会,由工部拟定试点细则,尽快落地施行,方不负天意民心。”

周太傅冷哼:“工部?你们这些革新派,巴不得拿新政当儿戏,搞什么‘自愿’‘试点’,简直是胡闹!祖制有云‘政令一统’,岂容百姓自选?”

裴砚也不恼,慢悠悠掏出一本小册子:“周老说得对,祖制确实讲‘政令一统’。可您忘了,先帝年间曾设‘灾蠲试户’,允许重灾区百姓自行申报免税资格,正是您当年亲手推行的。”

周太傅一愣:“我……那是特殊情况!”

“如今民怨四起,不也是特殊情况?”裴砚合上册子,一脸诚恳,“所以咱们这不是违背祖制,是在继承优良传统。”

林越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这工科男打嘴仗,怎么比写标书还严谨?**

女帝轻笑:“既然有先例可循,那就无需多议。裴侍郎,三日内呈报试点方案。户部配合拨款,御史台监督执行,不得徇私。”

“臣领旨。”裴砚抱拳,眼里闪着光,像是已经看到了大夏版“经济特区”拔地而起。

周太傅气得胡子直翘,却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他狠狠瞪了林越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林越默默低头,继续捏着手里的纸团。他知道,这一眼可不是结束,而是新一轮“咸鱼迫害”的开始。

但此刻,他顾不上那么多。

胸口那股热流退去后,脑子反而清明了。

他想起昨夜在南市桥,那个卖糖糕的老妇人蹲在摊前叹气:“官老爷总想一口气吃成胖子,可我们老百姓,是一口一口熬日子的。”

当时他只当是牢骚,现在才明白——**所谓民心,不在奏折里,不在朝堂上,而在这些人日复一日的烟火气里。**

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系统偏偏选中了他。

不是因为他多聪明,而是因为他真的懒得装。

懒得装清高,懒得装勤政,懒得装“为民请命”。他只想睡觉,只想吃饭,只想别再背锅。

可恰恰是这份“懒得骗”,让他的情绪成了最直白的信号,被天音过滤后,反倒成了最接近真相的提醒。

女帝这时起身,淡淡道:“今日议毕,诸卿退下吧。”

众人行礼,陆续退出。

林越也想溜,却被裴砚一把拦住。

“林兄,留步。”他压低声音,“试点选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越苦笑:“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又不是决策组。”

裴砚盯着他,忽然一笑:“你当然不是。但天音每次响,都像是在替你说没说的话。这次……你也希望新政能成,对吧?”

林越一怔。

他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窗外蝉鸣依旧,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御阶前那张未拾起的纸条上。墨迹晕开,字不成形,却莫名透着一股倔强。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团,又抬头看了眼裴砚认真的脸。

“江南选苏州,北境挑怀阳,西南……就夔州吧。”他低声说,“那儿山多路难,但人最实在。要是新政连那儿的人都哄不住,那就真该收摊了。”

裴砚眼睛一亮,迅速掏出小本本记下。

林越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这套荒诞离奇的系统,或许也没那么糟。

至少,有人听懂了他的沉默。

至少,这一次,锅没砸下来。

他转身准备走,脚步刚动,忽听身后传来女帝的声音:

“林越。”

他顿住。

“下次……”她顿了顿,语气竟带了点笑意,“要是还有什么‘天意’,不妨提前知会一声。朕也好早点准备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