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跟刀子似的刮着脸。四个人埋着头,使着吃奶的劲儿把那个破雪橇往家拖。雪橇上那空桶没了,换成了用破布烂绳捆着的一堆玩意儿——那些怪鱼的尖牙、粗骨头,还有几个摸上去又滑又腻、让人心里直发毛的硕大胃袋。
“靠,死沉……”阿飞喘得跟风箱似的,一边拉一边骂,“还特么臭!隔老远都闻得见!我说,那个野人……叫什么骨笛的,是不是耍我们?这堆破烂能干啥?”
“省点力气!拉你的!”老陈在前头探路,头都懒得回,“有用没用,试过才知道。总比回去饿得啃冰强。”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直犯嘀咕。那牙是真锋利,可怎么卸下来不伤手是个问题。至于那胃袋……老光想想怎么处理,胃里就一阵翻腾。
林暖暖倒是劲头十足。她没干活,负责警戒,可眼珠子老是往雪橇上溜,嘴里叨咕着:“材料改性……耐酸测试……说不定有特殊活性物质……可惜跑了大个的,不然样本更足……”她脑子里已经列出一串新发明计划了。
石头照例一声不吭,像头老黄牛,扛着最重的分量,脚步稳当得很。
总算,“暖暖之家”那个半埋雪里的洞口露出来了。几人心里一松,虽然家破,但能躲风就是好。
“快!快进去!冻成狗了!”阿飞第一个甩了绳子,连滚带爬钻了进去。
一钻进洞里,那点可怜的“暖乎气”扑面而来,几人都长出口气。把沉甸甸的雪橇拽进角落,瞅着那堆又危险又熏人的东西,才算有点真实感——尽管这收获着实有点膈应。
“行了,收拾收拾。”老陈搓着手哈气,“阿飞,去找几个结实盒子和磨石。石头,帮我把这些鱼头摁住了,小心手,别让牙划了。”他又瞥了眼那几个灰白鼓胀的胃袋,眉头拧成疙瘩:“暖暖,你……鼓捣一下这玩意儿。记着!戴厚手套!千万别直接上手!”
“包在我身上!”林暖暖来劲了,立马翻出她那堆“实验器材”——其实就是些破盆烂罐加自制工具。
洞里顿时叮咣五四响起来。老陈和石头小心翼翼地分解鱼头,撬下尖牙。阿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磨一根腿骨。林暖暖全副武装,戴着快遮住脸的大厚手套,拿着自制小骨刀,对着一个鼓囊囊的胃袋比划,严肃得像要做手术。
“暖暖你轻点戳……别特么爆了……”阿飞看得心惊肉跳。
“安啦!我有数!”林暖暖屏住呼吸,小心地用骨刀划开胃袋坚韧的外皮。一股更浓烈、更上头的酸腐恶臭猛地炸开,差点把凑近的阿飞直接送走。
“呕……我不行了……这比你那破能量棒还顶……”阿飞捏着鼻子败退。
林暖暖也被熏得够呛,但强忍着,好奇地用棍子拨拉胃袋里的东西。大多是半消化看不清是啥的黏糊物,还有些小骨头渣。
“嗯?”她突然出声,棍子拨出一个硬块。那东西黑乎乎糊满黏液,但形状挺规整。
她小心夹出来,放破碗里,倒了点干净雪水擦洗。
黏液褪掉,那东西露出真容——个拇指盖大小的金属片,边角磨花了,但表面异常光滑,甚至能照出人影。上面还刻着极细的、从没见过的纹路,不像字不像画,倒像是……某种电路?
“这啥玩意儿?”林暖暖拿起金属片,就着昏暗的光仔细瞅。
动静吸引了其他人。老陈放下鱼牙过来,阿飞也捏着鼻子凑近。
“从胃里掏出来的?”老陈接过金属片,入手冰凉,非金非铁,硬得很,“不像天然东西……旧时代的?”
“这纹路好怪,”阿飞眯眼看,“跟鬼画符似的。”
一直蹲门口默默磨武器的石头,忽然停了手,抬起头,侧耳听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
“咋了石头?”老陈最先注意到他不对劲。
石头转过来,脸色少见地凝重,他指指洞外那条结冰的了望缝,声音压得极低:“外头……有动静。”
洞里瞬间死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耳朵听。
只有风嚎的呜呜声。
“没啊,”阿飞气声说,“石头你听岔了吧?风刮的?”
石头缓慢却坚定地摇头,眼睛死盯着那条缝。他那份老兵的直觉又绷紧了。
老陈心往下沉。他想起了骨笛走时那声驱赶似的哨音,也想起了回来路上那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
他冲其他人打个死紧的手势,自己猫下腰,像蓄势的豹子,悄没声挪到冰壁边,极慢极小心地凑近那条结霜的缝隙,往外瞄——
外面还是白茫茫一片,风雪糊了眼。
可就在视线尽头,一棵被冰雪压弯、歪歪扭扭的枯树后头……
好像有个极模糊的黑影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那不是野兽的轮廓。
倒像是……一个猫着腰的人。
老陈猛缩回头,后背死死抵住冰墙,心跳如鼓。
他看向洞里另外三个,用口型无声挤出两个字:
‘有人。’
‘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