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用口型憋出那俩字,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在每个人后脖梗子上。洞里刚才那点忙活的动静立马死绝了。
阿飞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那声“我靠”硬生生咽了回去,差点噎着。林暖暖手一抖,那块金属片差点飞出去,她手忙脚乱捞住,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石头二话不说,抄起手边那根粗得吓人的鱼骨棒子,浑身肌肉绷紧,像座山一样挪到洞口边上,堵得严严实实。
时间好像卡住了。只剩下风在外面鬼哭狼嚎,衬得洞里静得吓人。
老陈背贴着冰墙,一动不敢动,喘气都压得细细的。他又眯起一只眼,凑近那条结冰的缝儿,往外死盯。
外面,风雪搅成一团,白茫茫啥也看不清。那棵歪脖子枯树在雪幕里忽隐忽现。
刚才那黑影……没了。
是走了?还是藏得更深了?
老陈心里直打鼓。那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不但没散,反而更瘆人了,像有冰凉的手指头在后背上划来划去。他缩回头,对着另外三个,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可能还在。不知道几个。”
阿飞脸都白了,用气音问:“是……暖炉堡的狗腿子?摸上门了?”
“不像。”老陈极小幅度地摇头,“要是那帮穿制服的,早嗷嗷叫着冲进来了,躲个屁。”他想起骨笛提过的“雪地巡游者”,心里咯噔一下。或者是……别的什么鬼东西?
林暖暖紧张地舔舔发干的嘴唇,下意识攥紧了手里那块冰凉的金属片。她也有样学样,蹑手蹑脚蹭到另一条冰缝边上,眯眼往外瞅。
除了风雪,毛都没有。
可她就是觉得,在那一片刺眼的白后面,好像真有好几双眼睛,冷冰冰地、耐心地瞄着他们这个破洞。像等着猎物自己慌神的野兽。
这种干耗着的滋味太熬人了。每一秒都拉得老长。
“咱……咱不能就这么杵着吧?”阿飞气声抱怨,腿有点软,“万一他们天黑摸过来……”
老陈当然知道。可他更清楚,现在谁先动,谁就可能先倒霉。他眼睛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几个还没处理的恶心鱼肚子上,突然灵光一现。
他指了指那堆胃袋,冲林暖暖比划了一下,又指指外面,最后做了个扔出去的动作。
林暖暖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唰地亮了,瞬间懂了!她猛点头,脸上甚至冒出点恶作剧的兴奋劲儿。
她憋着气,再次戴上那副蠢了吧唧的大厚手套,抱起一个最沉、最饱胀的胃袋。阿飞和石头虽然懵,还是下意识给她让开路。
老陈深吸一口气,冲石头打个手势。石头闷声点头,像堵墙一样楔在洞口后面,手里的粗鱼骨棒握得死紧。老陈自己也悄摸拔出腰后那把磨尖了的钢筋撬棍。
准备就绪。
林暖暖站到洞口里边,掂量了一下,老陈冲她重重点头。
就是现在!
林暖暖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那个滑不溜秋、沉甸甸的臭胃袋,猛地从洞口缝隙朝着外面那棵歪脖子树的方向甩了出去!
那灰白色的袋子在空中划了个弧,吧唧一声摔在十几米外的雪地里,还弹了一下。
洞里四人瞬间又屏住呼吸,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
一秒,两秒……
突然!
“嗖!嗖嗖!”
好几道快得像闪电的黑影子,从枯树后头、从旁边的雪堆里猛地窜出来!直扑那个胃袋!
根本不是人!是几只个头硕大、毛色脏兮兮灰白、眼睛通红像滴血的鼬鼠或者獾!它们发出急切的、咔咔吱吱的尖叫,疯了似的用牙撕、用爪子挠那个胃袋,抢作一团!
几乎同时,枯树后头响起一声又惊又怒的低骂:“操!是那帮天杀的偷肉贼!被阴了!快走!”
一个穿着灰白伪装服的人影猛地从树后蹦起来,看都不看那群争抢的变异畜生,扭头就往风雪深处钻!跑得飞快。
果然有人!就一个!
老陈眼神一厉:“石头!截住他!”
根本不用废话,石头就像一头突然发起冲锋的犀牛,轰隆一下撞开洞口杂物,迈开大步就追!雪地被他踩得咚咚响。
老陈紧跟上去,手里撬棍闪着寒光。
阿飞也想冲,被林暖暖死死拽住:“你去送菜啊!看家!”
外面那窥探的家伙显然没料到对方不仅没缩着,还敢冲出来,更没料到那大块头速度这么恐怖!他惊慌回头瞄了一眼,脚下一下绊蒜,差点摔个狗吃屎。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个什么玩意儿,往地上一砸!
“嘭!”一声闷响,一大股带着呛人化学味的浓白烟猛地炸开,瞬间糊了一大片,啥也看不见了。
“咳!咳咳!”石头冲太猛,一头扎进烟里,被呛得直咳嗽,速度立马慢了。
老陈赶上来,拉住石头,警惕地盯着那团还在扩散的白雾。
风雪很快把烟吹散了些。
可那个窥视的家伙,早借着这机会溜得没影了。雪地上就剩下一串慌慌张张的脚印,很快就被新雪盖住。
“妈的,溜了。”老陈不甘心地骂了句,左右看看,确定没别的埋伏。
石头喘着粗气,气得一拳捶在自己大腿上。
两人退回洞口。那几只“雪窃鼬”已经把胃袋撕得稀烂,正为里面那点腥臭渣子打成一团,对刚才的追逐完全没兴趣。
麻烦暂时是没了。
但老陈心里一点没松快。人虽然跑了,可这说明他们这地方彻底暴露了。而且那人逃跑用的烟弹,不像一般流浪者能搞到的货色。
他沉着脸走回洞里。阿飞立马凑上来:“咋样?逮住没?”
“跑了,用了烟。”老陈摇摇头,走到那个破碗边,捡起林暖暖发现的那块金属片,在手指头间来回搓着。冰凉的触感让他乱糟糟的脑子稍微清楚了点。
“这家伙……不像是专门来找我们碴的。”老陈忽然低声嘟囔,更像在跟自己说,“他躲那儿偷看,倒更像是在……确认啥东西。”
林暖暖一愣:“确认啥?”
老陈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她:“确认‘骨笛’是不是跟我们有一腿。或者……确认我们有没有从那些怪鱼肚子里,捞出点什么‘好东西’。”
他的目光,最后死死落在林暖暖手里那枚光滑的、刻着鬼画符的金属片上。
洞里刚放松下来的那点气氛,瞬间又冻得梆硬。
这从鱼肚里扒拉出来的破铁片,到底是个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