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调息,篝火燃尽,只余灰烬中几点暗红的余温。洞外天光微熹,林间弥漫着破晓前的清冷与潮湿。
玄真子率先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昨夜强行引动糖霜寒意造成的经脉隐痛已平复大半,冰火道基运转间,甚至感觉比之前更为凝练了一丝。他看向对面仍在入定的玉笋,她气息绵长,面容在朦胧晨光中愈发显得净澈如玉,只是眉宇间依稀残留着一丝疲惫。
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看着。同息周天在平和的状态下自行运转,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佛元流淌的韵律,平稳而浩瀚。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两人在生命最本源的层次上,建立起了一座无声的桥梁。
玉笋睫羽微颤,缓缓睁眼,正对上玄真子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他难得没有立刻换上那副惫懒腔调,眼神里带着些尚未褪去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看什么?”玉笋声音平静,起身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玄真子回过神,咧嘴一笑,又恢复了那副德行:“看咱们玉笋大师宝相庄严,佛光普照,差点晃瞎贫道的眼。”
玉笋懒得理会他的浑话,感知了一下他的状态,微微颔首:“伤势既已无碍,便动身吧。迟则生变。”
两人略作收拾,便依照昨夜核心碎片感应的方位,投入了茫茫山林。东南方向,山势渐深,林木愈发葱郁,人迹罕至。
【林深路险·同息探微】
山路崎岖,荆棘遍布。玄真子在前,时而挥掌劈开拦路的藤蔓,时而回头伸手拉玉笋一把。起初玉笋还欲避开,但山路实在难行,几次之后,便也默许了他这看似随意实则及时的援手。那触碰一瞬即分,却总能透过同息,传递过来一股稳定的力量。
他们不敢大意,时刻维持着同息周天的最低限度运转,不仅是为了隐匿气息,更是将两人的感知联结,如同在周身张开了一张更敏锐的探知之网。风吹草动,虫鸣鸟啼,乃至地底细微的震动,都在这张网中呈现出更清晰的轮廓。
(玄真子意念掠过左侧一片灌木):“那边,有三道微弱气息,似蛇非蛇,阴冷得很,绕开。”
(玉笋回应):“右前方崖壁有天然迷阵痕迹,灵力流向紊乱,勿近。”
这般行进,速度不算快,却胜在稳妥。一路上避开了几处潜在的危险地带,也发现了一些年份尚可的草药,被玄真子顺手采下,美其名曰“补充家用”。
途中休息时,玄真子取出水囊递给玉笋,自己则靠着树干,下意识地以内视之法观察心口的糖霜琥珀。这一看,却让他微微一愣。
那原本坚冰般的琥珀,边缘处似乎……融化了一丝?并非失控的那种寒意爆发,而是一种极其缓慢、温和的消融,逸散出的不再是刺骨的寒气,反而是一缕缕精纯无比、带着淡淡凉意的本源能量,正缓缓融入他的冰火道基之中。
(玄真子惊疑不定地传念):“玉笋,你来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在化?”
玉笋闻言,凝神通过同息感知。片刻后,她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确实。并非失控,倒像是……被同息周天与你的道基,缓缓炼化吸收?”
【糖霜初融·道基微进】
这个发现让两人精神一振。一直以来,糖霜琥珀都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是隐患的代名词。若能将其炼化,非但隐患可除,其中蕴含的上古悬壶本源,无疑是天大的机缘!
玄真子仔细回味,发现这变化似乎就是从昨夜强行引动寒意对抗影枭之后开始的。极致的压力与危机,加上同息周天在那一刻的深度交融,以及玉笋佛元持续不断的调和温养,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开启了炼化的契机。
“看来,福祸相依,古人诚不我欺。”玄真子摸着下巴,尝试主动引导同息周天,加速这一过程。却发现欲速则不达,那炼化速度依旧缓慢,强行催动反而会引动寒意反噬。
“循序渐进,水到渠成。”玉笋提醒道,“此物非同小可,炼化不可急躁。眼下这般自行缓慢融入,反是最稳妥之道。”
玄真子点头称是,压下心中激动。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这缓慢的滋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夯实、提升,对冰火之力的掌控也越发精妙。之前因修为跌落而停滞不前的境界,似乎又有了松动的迹象。
休息完毕,两人继续赶路。越是深入东南方向,核心碎片传来的感应便越是清晰。翻过一座山脊,前方出现一条幽深的山谷,谷中雾气缭绕,灵气似乎也比外界浓郁几分。
“感应源头,就在这山谷之中。”玉笋停下脚步,望向谷内,目光沉静,“薛驼子,或许就在里面。”
玄真子也收敛了神色,仔细打量着山谷入口。谷口狭窄,两侧岩壁陡峭,地势险要。“这地方,易守难攻,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不过,也得防着有没有什么阵法或者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缓慢融化的糖霜带来的丝丝凉意,又看了看身旁神色坚定的玉笋,心中一定。
“走吧,是骡子是马,总得进去溜溜。”
两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步入了那雾气弥漫的幽深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