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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卢比扬卡广场附近,一座戒备森严的灰色建筑内。

这里是苏维埃的心脏地带之一,无数关乎国家命运的指令与情报,如奔腾的血液,在这里汇集、分流,再流向联盟辽阔的疆域。

电传打字机清脆的“咔哒”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脉搏,在机要通讯室里日夜回响。

一份来自克里米亚格尔祖夫疗养院的加密电报,经过层层转译,最终被打印在一张薄薄的纸上,静静地躺在待处理文件堆的顶端。

年轻的机要秘书伊万·彼得罗维奇,打着哈欠,端着一杯已经凉了的红茶,懒洋洋地走到了堆积如山的文件前。

他昨晚陪着情人看了一夜的芭蕾舞剧,此刻正睡眼惺忪,满脑子都是天鹅那优美的足尖。

他随手拈起了最上面的那份电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发件地:克里米亚格尔祖夫疗养院。”

“收件人:国防人民委员会,朱赫来同志亲启。”

伊万的眉毛不屑地挑了一下。又是一个地方上的小官僚,想通过这种方式攀上中央的大人物,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他继续往下看。

“报告事由:关于内战英雄保尔·柯察金同志的重要情况汇报……”

保尔·柯察金?

伊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这个名字,他只在共青团的宣传手册和历史课本上见过。一个躺在病床上十几年的“活体纪念碑”,能有什么重要情况?

难道是纪念碑终于发霉了,需要莫斯科拨款修缮?

他强忍着笑意,看完了那三条所谓的“暗号”。

什么偷酒喝摔的疤,什么夜莺在歌唱,还有什么最后一颗子弹……

简直是胡言乱语!

伊万的脸上,那抹讥诮彻底变成了鄙夷。

荒谬!可笑!

这一定是那个疗养院的院长,为了博取关注,编造出来的拙劣谎言!他甚至怀疑,那个叫保尔·柯察金的英雄,是不是连话都说不了,就被这群投机分子当成了向上爬的工具!

对于这种浪费国家资源、试图干扰高级将领的无聊信息,他的处理方式一向简单而高效。

“啪!”

伊万随手就将这份承载着整个疗养院希望的电报,压在了最底下那一摞“次要待归档”的文件堆里。在那里,它至少要沉睡半个月,才有可能被某个档案管理员重新翻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早已凝固的茶渍,转身哼着小调,继续去回味昨晚那动人的《天鹅湖》了。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轻描淡写的动作,几乎掐灭了一颗足以再次照亮整个苏维埃的将星之火!

……

第二天,克里米亚。

疗养院内那股压抑的气氛,几乎已经凝结成了实质。

院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院长同志一夜没睡,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焦躁地来回踱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还是……还是没有回音吗?”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瓦西里老医生坐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如铁。他紧紧攥着拳头,沉声道:“我相信柯察金同志!我也相信朱赫来元帅!他们之间的情谊,绝不可能是一封电报就能被忽略的!一定是……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问题?问题!”院长猛地停下脚步,几乎是在咆哮,“现在整个疗养院都在看我的笑话!那些墙头草已经开始说风凉话了!如果莫斯科再没有回应,我和你,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当成这场骗局的同谋!”

恐惧,如同毒蛇,再次缠上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护士安娜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决绝。

“院长同志!瓦西里医生!柯察金同志让我来传话!”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安娜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被信仰所点燃的光芒!

“柯察金同志说,官僚主义的惰性,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我们的第一封电报,很可能已经被某个不负责任的蠢货,当成了垃圾!”

院长的身体剧烈一颤!

只听安娜继续用一种无比崇敬的语气,传达着保尔那洞穿一切的指令:

“他让您,立刻再发一封!密级提升到最高!注明:‘十万火急,事关重大军情!’”

轰!!!

院长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柯察金同志连官僚主义会如何祸国殃民都预见到了,又怎么会算不到,自己的信件会被官僚主义所耽搁?!

他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是在……他是在考验我们!考验我们对他的信任,究竟有多坚定!

“快!快去机要室!”院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冲了出去,“用最高密级!现在!立刻!马上!”

……

莫斯科,机要通讯室。

这一次,那刺耳的警铃声,让所有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最高密级!十万火急!

这种级别的电报,一旦处理不当,他们所有人都要上军事法庭!

高级机要秘书德米特里,一个神情严肃、做事严谨的中年人,亲自从电传机上取下了那份滚烫的电报。

当他看到内容时,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又是那个保尔·柯察金!又是那个朱赫来!

但这一次,那“事关重大军情”的红色戳印,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内容依旧是如此的……蹊跷。

一个瘫痪了十几年的英雄,突然开口说话,还要联系一位军方元帅?这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一出荒诞的戏剧。

直接上报给朱赫来元帅?

不行!

德米特里深知此事的风险。万一这是个骗局,甚至是敌人的圈套,自己冒然上报,就是政治上的失职!

他沉思片刻,做出了一个最稳妥、也最符合官僚流程的决定。

他拿起一部红色的加密电话,拨通了朱赫来元帅副官办公室的号码。

“喂,是奥尔洛夫上尉吗?我是中央机要室的德米特里。这里有一份来自克里米亚的奇怪电报,指名要给朱赫来元帅,我想跟您先核实一下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讲。”

“电报的发起人,是一个叫……保尔·柯察金的人。”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足足十几秒,那个沉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声线里,却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你说谁?保尔……柯察金?”

奥尔洛夫上尉,朱赫来最信任的副官,此刻正站在元帅办公室的窗前,眉头紧锁。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元帅的书房里,至今还摆着一张泛黄的合影,上面就是元帅和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元帅每次喝醉了,都会指着那个年轻人,对他说:“奥尔洛夫,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我朱赫来的过命兄弟!”

可他也更清楚,这位英雄的现状!根据军医院的最高档案,保尔·柯察金,是一个除了呼吸,再无任何生命体征的“植物人”!

一个植物人,发来了十万火急的电报?

奥尔洛夫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警惕!

骗局!

这绝对是一个骗局!

甚至,是某个政治对手,想利用元帅对旧日战友的情谊,设下的一个恶毒圈套!

元帅此刻正在国防人民委员会,参加一场关于未来五年军队发展的最高级别军事会议,那里的斗争,激烈得如同没有硝烟的战场!

绝不能让这种来路不明的鬼东西,去干扰元帅!

奥尔洛夫瞬间做出了决断,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电话那头的德米特里说道:“德米特里同志,这件事我知道了。元帅正在参加重要会议,我会酌情处理。在没有我的进一步指令前,请将此事……暂时压下。”

“明白。”

挂断电话,奥尔洛夫看着窗外克里姆林宫的红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相信,自己又一次为元帅挡开了一次潜在的政治攻击。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准备将此事记录在案,等会议结束后再做调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合上文件夹的那一刹那——

办公室里那台专线电传打字机,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阵急促到令人心悸的“咔哒”巨响!

是德米特里!他又接通了专线!

奥尔洛夫猛地回头,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紧接着,德米特里那带着极度震惊和一丝恐惧的嘶吼声,从扬声器里炸响:

“奥尔洛夫上尉!第三封!第三封电报!!”

“发报人说,这是柯察金同志让他加上的最后一句暗号!一个只有他和元帅才懂的生死之约!”

奥尔洛夫的心脏,猛地一停!

他屏住呼吸,只听见德米特里用一种梦呓般的、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句简短到极致,却又仿佛蕴含着千军万马般沉重分量的话——

“红草地,我们还欠死去的瓦洛佳一瓶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