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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明博弈 > 第162章 御前激辩,暗线浮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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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御前激辩,暗线浮踪

《物料基准新则》引发的波澜,终究是涌到了御前。

这次并非正式大朝会,而是在偏殿的一次小范围奏对。工部郑沧侍郎显然有备而来,他并未直接攻击《新则》,而是将一份精心整理的、列有数十条“实务之难”的文书呈上,恳切陈词:

“陛下,臣非是阻挠新政,实是忧心国事。各地物产、工艺、民情千差万别,若以一刀切之法定价定量,恐江南细腻之绸缎、西北坚韧之皮革,皆因不合‘基准’而被迫弃用,或迫使匠户偷工减料以达标准,最终受损的,是朝廷用度,是军士甲胄,是陛下之基业啊!”他言辞恳切,甚至带着一丝为国为民的忧思,将技术争议巧妙拔高到国本层面。

沈涵静立一旁,待郑沧言毕,才出列躬身:“陛下,郑侍郎所虑,臣亦深思。然,《新则》之本意,非是扼杀差异,而是确立底线。无此底线,则虚报、浮价、贪墨皆有滋生之土壤。北疆军械案、官店贪墨案,殷鉴不远。数据基准,正是为了去伪存真,让真正的‘差异’与‘特色’能在阳光下显现其价值,而非成为蠹虫饱私囊的借口。”

他顿了顿,转向郑沧,语气平和却锋芒暗藏:“郑侍郎屡言江南杉木、湖广杉木之异,却未言去岁工部采办江南杉木三千料,其报价较市价高出四成,而最终入库之木,多有以次充好者。此等‘差异’,是地域之异,还是人心之异?”

郑沧脸色微变,强自镇定:“此乃个案,岂能因噎废食……”

“个案?”沈涵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周算盘连夜整理的简册,“陛下,此乃稽核处抽查近三年工部部分采买记录,类似‘个案’不下百起,涉及木料、石料、漆料、铁器等多类物资,虚报幅度自两成至一倍不等。若无数十、上百之‘个案’,何来国库岁入之巨万流失?《新则》所欲防者,正是此等‘个案’汇成之洪流!”

他声音清朗,数据确凿,掷地有声。殿内一时寂静。朱元璋端坐御榻之上,面色沉静,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目光在沈涵与郑沧之间逡巡。

郑沧深吸一口气,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扑通一声跪倒,老泪纵横:“陛下!老臣在工部二十余载,不敢说鞠躬尽瘁,亦是兢兢业业!沈领事以刀笔核算之事,否定实务万千之难,更以莫须有之疑,暗指臣等贪墨,臣……臣寒心啊!若陛下认为老臣不堪此任,臣请乞骸骨!”他以退为进,试图以资历和委屈博取同情。

一直沉默的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郑卿起来说话。朝廷议事,对事不对人。”他目光转向沈涵,“沈涵,你的数据,咱看了。郑卿的难处,咱也听了。基准要立,但也不能闭门造车,脱离实务。”

“臣明白。”沈涵立刻领会圣意,“臣恳请陛下,准允稽核处与工部、户部,并选派熟悉地方事务之干员,组成联合厘定司,共同实地调研,分区域、分类目细化《新则》条款,务求其公正、可行。在此期间,已查实之虚报案件,应按律处置,以儆效尤。”

这是妥协,也是推进。既给了郑沧等务实派参与制定规则的机会,也明确了数据核查的权威性不容挑战。

朱元璋微微颔首:“准奏。此事,便由沈涵牵头,郑沧、户部李侍郎协理,三个月内,给咱拿出个细致章程来。”

“臣,遵旨!”沈涵与郑沧同时躬身,心思各异。

御前奏对,看似平局,实则沈涵凭借无可辩驳的数据和精准的策略,成功将《新则》的制定权牢牢抓在了稽核处手中,并获得了皇帝的明确支持。

退出偏殿,郑沧看了沈涵一眼,眼神复杂,未发一言,拂袖而去。沈涵知此事远未结束,联合厘定司内的博弈,恐怕更为微妙。

回到稽核处,赵四早已等候多时,面带兴奋。

“头儿,有重大发现!我顺着‘裕和昌’绸缎庄那条线往下摸,发现它近半年与内织染局官店的大额交易,多数并非真实的绸缎买卖,而是以绸缎为名的资金空转!更关键的是,这些资金的最终流向,虽然几经周转,隐藏极深,但其中一个重要的中间环节,指向了……扬州!”

“扬州?”沈涵眉头一拧。

“对!而且,与之前‘裕泰昌’皮货行洗钱案中,几笔来源不明的巨额资金,在流向和时间点上,有重合之处!我怀疑,扬州存在一个更隐蔽、级别更高的资金枢纽!”

扬州,江南富庶之地,漕运枢纽,盐商云集……若此地真隐藏着一条更庞大的黑色资金链,其背后所牵扯的势力,恐怕远超想象。

就在沈涵沉思之际,吴愣子也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他将一份清单拍在桌上,气呼呼道:“头儿,查清楚了!城西竹木市那批箭杆用竹,工部报价比市价高了五成!俺按您教的,找了几个老竹匠看了,都说这报价能买到顶好的湘妃竹了,可工部采买的明明就是普通毛竹!这里面肯定有鬼!”

工部、官店、地下钱庄、扬州枢纽……几条线索似乎隐隐交织在一起,指向一张更为庞大和黑暗的利益网络。

夜色深沉,沈涵在灯下审视着各方汇集来的信息,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自己,似乎正站在网的中心。

窗外,秋风掠过屋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树上,背负长弓,正是阿七。他并未靠近,只是远远望了沈涵所在的亮灯窗口一眼,随即又如鬼魅般消失。

这一次,他带来了一卷小小的羊皮纸,用石子压着,留在了沈涵窗下。

纸上只有四个字:

“扬州,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