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站在西餐厅门口，手心攥着那张刚从工友那借来的银行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玻璃门里暖黄的灯光映着张曼的身影，她今天穿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正低头看着菜单，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幅画。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侍者上前引路时，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身上那件租来的西装——为了今晚的约会，他不仅借了钱，还特意去租了套合身的衣服，怕穿自己那件洗得变形的衬衫会被笑话。
“等很久了？”陈宇在张曼对面坐下，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曼抬头笑了，眼里的光比桌上的烛火还亮：“刚到。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牛排据说很正宗。”
陈宇接过菜单，上面的价格让他眼皮跳了跳。他假装镇定地翻着，手指在“菲力牛排”那一行顿了顿，又迅速划过，最终点了份最便宜的意面。
张曼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加了份招牌牛排和一瓶红酒：“我请客，就当谢谢你这几天在项目上帮我盯着。”
陈宇的脸瞬间涨红：“不行，说好我请的。”
“跟我还客气？”张曼把菜单递给侍者，语气自然，“你帮我解决了那么多麻烦，一顿饭算什么。”
晚餐时，张曼聊着公司里的趣事，陈宇偶尔应和两句，目光总忍不住落在她手腕上的细链上——那是上周他用借的钱买的，不算名贵，却花掉了他大半个月的工钱。他看到张曼这几天一直戴着，心里既有些窃喜，又像压着块石头。
吃完饭，陈宇坚持要送她回家。走到公寓楼下时，张曼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陈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宇的心猛地一沉，避开她的目光：“没有啊，怎么了？”
“你这几天请我吃饭、送我礼物的钱，”张曼的声音轻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借的吧？”
陈宇猛地抬头，撞进她带着失望的眼睛里。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曼从包里拿出个信封，塞进他手里：“这是你送我那条项链的钱，还有这几天吃饭的开销，你拿着。”她的指尖冰凉，“我同事看到你去工地找他们借钱了，还听到你说……要租西装跟我约会。”
陈宇的手僵在半空，信封上的温度烫得他手心发疼。“我……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太寒酸。”他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陈宇，”张曼的眼眶红了，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请我吃多贵的饭，送我多好的礼物。我喜欢看你在工地指挥工人时的认真，喜欢听你讲你爸妈的事时眼里的温柔，甚至喜欢你穿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那比任何租来的西装都好看。”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眼里闪着泪：“可我也清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习惯了加班后打车回家，习惯了周末去健身房，习惯了每年出去旅行两次……这些，你现在给不了，我也不想让你为了这些，去借债，去委屈自己。”
陈宇的喉结滚动着，想说“我可以努力”，却知道那太苍白。他连给父母买药的钱都要精打细算，又怎么能负担起张曼习以为常的生活？
“我们……”张曼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谈三个月恋爱吧。这三个月里，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你不用借钱给我买礼物，我也不去那些你负担不起的地方。三个月后，我们就好聚好散，行吗？”
陈宇看着她泛红的眼睛，那里面有喜欢，有不舍，更有清醒的理智。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却还是觉得心脏被揪得生疼。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
张曼踮起脚，轻轻抱了抱他，身上的香水味混着泪水的微咸：“这三个月，让我好好喜欢你。”
陈宇抬手想回抱她，却又猛地收回，怕自己粗糙的手掌会弄皱她的连衣裙。晚风吹过，带着夏夜的燥热，也带着一种注定要结束的温柔。他知道，这借来的浪漫终究要还，而张曼这场清醒的爱，或许是他贫瘠生活里，最亮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