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话音刚落,帐内顿时炸开了锅——一众武将拍案怒斥,“竖子狂妄!”
“此等卖主求荣之策,亏你说得出口!”
反观谋士们,却皆敛眉沉默。
曹操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满座寂静。
他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最终定格在许义身上,忽然抚掌大笑:“普天之下,这等悖逆常理、敢赌敢拼的疯主意,唯有你许义敢提!”
他语气陡然沉凝,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气:“而这世上,也唯有我曹操,敢接!”
我等眼下,暂无实力正面硬撼公孙瓒的铁骑!那就——传令下去——遣使者赶赴公孙瓒大营议和!兖州我只留一泰山郡立足,青州之地,我双手奉上,绝不踏足半步!”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狡黠与狠厉:“他若敢接,我便暂认他为盟主,俯首称臣又何妨?”
“董卓占汉中、平凉州,气焰熏天;公孙瓒雄踞幽冀,狼子野心!
我不信他见董卓势大,会无半分忌惮;
更不信董卓见公孙瓒吞并兖青、势力膨胀,会坐视不理!”
他眼底燃起熊熊战火:“这两头猛虎,本就水火不容,只需我推波助澜,迟早会咬得你死我活!
到那时,便是我曹操坐收渔利、逐鹿中原之时!”
“哈哈,我就说我出了好主意!”许义眼前一亮,连忙补充,“主公,若能先在战场上小胜公孙瓒一阵,挫其锐气,再遣人议和,我方更占主动,谈判筹码也更足!”
荀彧抚须起身:“以地驱虎,以虎制狼,一计牵动天下棋局,既解燃眉之急,又为日后蓄力,此乃万全之策!属下附议!”
荀攸紧随其后:“先挫其锐,再予其利,刚柔并济之下,公孙瓒必无拒之理。且兖青接壤董卓,二虎相争指日可待,我等坐收渔利,此计妙不可言!属下附议!”
程昱上前一步:“乱世之中,不争一时之地,只争长远之势。主公舍小利而谋大局,许先生奇思破局,此计堪称神来之笔!属下附议!”
三人话音错落却同声相应,帐内原本躁动的武将们见状,也渐渐收敛了怒气,神色间多了几分信服——三位顶尖谋士齐力赞同,这看似荒诞的计策,想来绝非空谈。
曹操颔首:“好!我这便亲赴孙、刘大营,共商此事!”
入夏之后,一则消息传遍天下——曹、孙、刘三方与公孙瓒达成停战协议,盟约之上言辞恳切,宣称“昆仲之谊,坚不可摧”,仿佛昔日兵戈相向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
消息传至并州上艾,张远正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盏粗陶水杯,静静看着院中郭嘉、徐庶领着一众青年学子,围在巨大的舆图旁热议天下大势。
郭嘉斜倚在廊柱上,一手拎着酒葫芦,另一只手漫不经心隔空指点舆图:“你们瞧这天下棋局——公孙瓒那匹夫,捡了曹操送的兖青二州,如今幽、冀、兖、青四州在手,兵多将广,倒成了头一号的大蚂蚱;
董胖子占着关中、汉中,还叼着半块凉州,仗着地势险要,兵强马壮,排第二也算名副其实;”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再看咱们人民军,占着并州、凉州几个郡,冀州一些边角,地盘倒是不小,可惜尽是些穷山恶水、鸟不拉屎的地方,饿不死却也富不起来,只能暂时屈居第三喽!
徐庶肃立舆图之侧,指尖稳稳落在豫州、徐州、南阳的地界,声音沉厚:“诸位细看——曹、孙、刘三家收缩防线,弃兖青纷争而退守豫徐南阳一线,明为避公孙瓒、董卓锋芒,实则为在豫章的刘协筑就第一道屏障。”
话音稍顿,他目光转向长江以南,指尖划过荆、扬二州:“刘协龟缩豫章,一面安抚百姓,一面施恩地方豪强,收拢散佚兵力、囤积粮草,无非是想积蓄力量,待他日搅弄风云。此子懂得潜隐,不可不防。”
徐庶介绍完毕,郭嘉将酒葫芦往腰间一塞,笑道:“好了,背景说完了,该干正事儿了——今日任务,就着这天下棋局,推演下半年局势走向,再拿出咱们人民军的应对之策。都放开了说,说错了不打板子!”
话音刚落,学子们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伏案疾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着各方势力的攻防路线;
有人围着舆图争执不休,手指在布帛上比划着兵力部署;
还有人相互辩驳,声线虽稚嫩却透着一股初生牛犊的锐气,帐内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人群中,王红不等众人喧哗停歇,已是第一个挤到舆图前,声音清亮得盖过周遭议论:“学生以为,下半年天下必生两大变数!”
他指尖飞快点在兖青二州与司隶的交界,语速急促:“其一,公孙瓒新得兖青,地盘辽阔却人心未附,粮草器械亦需时日筹措,此消化期至少三月!
待他根基稍稳、粮草充盈,定会忌惮董卓占据关中汉中、虎视中原之势,在入冬之前,大概率会遣精锐试探虎牢关——胜,则可趁势挥师西进,直逼董卓腹地;
败,则必会转头南下谋取徐州,以富庶之地弥补损耗,扩充实力!”
话音未落,他又猛地将手指划向长江以南的豫章地界:“其二,刘协龟缩豫章三年,已然根基初稳,荆扬旧部、地方豪强多有归附,麾下已有一定兵力!
下半年他绝不会坐视公孙瓒、董卓争霸,必会大力援助曹孙刘三家,让其充当先锋牵制两大强敌,自己则趁机继续整合荆扬势力,囤积粮草、操练兵马,为日后反扑争取更多时间!”
谈及人民军的应对,王红抬手重重拍在舆图上并州与凉州的青色地界,语气斩钉截铁:“乱世之中,弱则危矣!咱们绝不能坐观其变,当行‘联弱抗强’之策——公孙瓒与董卓势同水火,二者必有一强,我等可择其弱方结盟,或联董抗公孙,或联公孙抗董,借外力牵制最强者,为自身发展争取喘息之机!”
他稍作停顿:“另外,有战乱便有流离百姓,有门阀压榨便有民心怨愤——这正是我人民军立足的根基!
即便是看似安稳的南边,门阀士族盘剥百姓的弊病从未根除!
咱们可暗中派遣精干人手南下,深入豫章、荆扬的流民聚集地,宣扬‘耕者有其田、弱者不受欺’的主张,吸纳青壮、发展地下组织,积蓄力量!”
他抬手屈指,一一对应:“此乃‘联弱抗强、南下扩基、蓄力待时’三策!学生见识浅薄,所言多有疏漏,还请先生与诸位同窗斧正!”
一番话说完,周遭的争论声渐渐平息,学子们或颔首沉思,或面露赞许。
郭嘉斜倚在廊柱上,手中把玩着酒葫芦,挑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这小子,不愧是最早跟着首席屁股后面听课的,脑子转得倒快,有点东西!这思路嘛——给你打个五十一分。”
王红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眉头一蹙,语气满是失望:“啊?才五十一分?还没及格呢……”
“傻小子,”郭嘉嗤笑一声,抬手弹了弹他的额头,“五十一分,可是超过一半了!这在我这儿,已是极高的夸奖。你以为谋士的谋算是什么?能摸到六成胜算,便是惊世奇策,我自己的主意,能上六十分的,也是寥寥无几。”
见王红眼中仍有不解,郭嘉收敛了笑意,酒葫芦往腰间一塞,神色多了几分认真:“不过你也别得意,这五十一分里,有四十分是给你的胆识和思路框架,剩下十一分才是对你谋算细节的认可。你的预测,太多想当然的成分,听我给你一一指出——”
张远立于一旁,并未插话,只是偶尔颔首,眼中带着欣慰——这正是他培养后备力量的初衷,让这些青年在思辨中洞悉天下,磨砺锋芒。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刘兰神色慌张地闯入院中,声音带着哭腔:“先生!不好了!娇娇方才咳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