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碾过冰原的冻土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阿禾裹紧了羊毛披风,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白色荒原,极北的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车窗上,却挡不住车里灵炭盆散发的暖意。她怀里的青云木叶用灵蚕丝包着,叶片上的纹路在炭火映照下,像极了西漠灵脉的走向。
“快到极光谷了,”极北男孩阿凛掀开毡帘,脸上沾着细碎的冰晶,眼睛却亮得惊人,“我阿爸说,那里的冻土下藏着古老的热泉,灵气比别处浓三成,最适合种‘沙雪麦’。”
阿禾从行囊里掏出测灵仪,对准窗外的冰原。仪器的指针在“寒灵”与“暖灵”之间微微晃动,最终停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真的有热泉!”她兴奋地晃了晃仪器,“西漠的灵脉是绕着沙丘走,这里的灵脉该是躲在冰下吧?像条怕冷的小蛇。”
阿凛被逗笑了,露出两排白牙:“等会儿让你看看热泉喷出来的样子,水汽遇冷会变成冰花,像灵麦开花似的好看。”
灵车在一处冒着白汽的谷地停下。极光谷果然名不虚传,谷底的热泉冒着滚滚蒸汽,蒸汽遇冷凝结成冰雕,有的像麦垛,有的像灵草,在夕阳下泛着七彩的光。更神奇的是,泉边的冻土竟微微泛着绿意,几株不知名的小草顶着冰碴,倔强地探出头来。
“你看,土地自己就在使劲呢。”阿禾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冻土,一股微弱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咱们就在这里试种吧,热泉能抗寒,冻土有肥力,刚好配‘沙雪麦’的性子。”
阿凛从行囊里掏出把特制的冰锄,这锄头是用玄铁混着冰原寒铁打造的,能轻松刨开冻土。他抡起锄头往下挖,“当”的一声,锄刃撞在一块埋在土里的黑石上,火星溅起时,黑石竟微微发亮,渗出一丝暖意。
“是‘地火石’!”阿凛眼睛一亮,“阿爸说这石头是远古火山的余脉,埋在土里能发热。有它在,麦苗冬天都冻不着!”
两人合力把地火石周围的冻土刨开,阿禾取出带来的“沙雪麦”种子,先用暖土丹溶液浸泡,再裹上一层西漠的沙土——这是阿沙爷爷传下的法子,说是能让种子记住故乡的温度。
“埋深点,冰原的风会把浅土吹走。”阿禾边撒种边说,指尖的灵气顺着种子渗入土中,“再在周围布个简易聚灵阵,用热泉的水汽当引子,灵气就不会跑啦。”
阿凛学着她的样子画阵纹,冰原的阵纹线条更刚硬,像冰棱的棱角,与西漠柔和的曲线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了个从未见过的新阵法,引得热泉的水汽盘旋而上,在半空凝成一朵冰花。
“成了!”两人击掌欢呼,掌心的温度融掉了彼此手上的冰碴,也像两滴不同的水,滴进了同一片土地。
接下来的日子,阿禾和阿凛每天都来查看麦苗。冰原的白天很短,他们常常举着灵晶灯在田里忙碌,给麦苗培土、挡风雪,累了就坐在热泉边烤灵麦饼吃。阿禾教阿凛如何用手测土壤湿度,阿凛则教阿禾辨认冰原的风向,说顺着风的方向种麦,能少受冻害。
“你看这麦苗的叶子,边缘卷起来就是在说‘冷’,”阿禾指着刚冒芽的幼苗,“咱们得给它们搭个防风障,用灵草编的那种,透气又保暖。”
阿凛立刻带着族里的孩子去采灵草,冰原的灵草长得矮壮,叶片上覆着层细绒毛,像穿了件小棉袄。他们把灵草编成帘子围在田边,风穿过帘子时,力道果然小了许多,麦苗的叶子渐渐舒展开来,泛出健康的翠绿。
一个月后,极光谷的夜空出现了绚烂的极光。绿色的光带在天幕上舞动,映照着灵田的幼苗,竟让麦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半寸。阿禾举着测灵仪,看着指针疯狂跳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阿爸说对了!极光真的能催苗!”阿凛在灵田里蹦跳着,极光的光落在他金色的头发上,像撒了把星星,“等麦熟了,我要把种子送到万灵盟,让所有界域都知道,冰原也能种出西漠的麦!”
阿禾蹲在麦苗前,轻轻抚摸叶片上凝结的极光微粒,忽然想起小蕊奶奶的话:“土地从不会辜负认真对待它的人。”她从行囊里取出那本《灵脉续志》,借着极光的光写下:“冰原极光夜,沙雪麦长三寸,其叶含极光之灵,触之微暖……”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热泉的咕嘟声、麦苗生长的细微声,在寂静的冰原上格外清晰。阿禾知道,属于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这冰原下的灵脉,虽然深藏,却从未停止流动;就像这顶着冰碴抽芽的麦苗,虽然渺小,却带着跨越山海的力量,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结出属于自己的饱满麦穗。
极光渐渐淡去,天边泛起鱼肚白。阿禾和阿凛坐在热泉边,看着第一缕阳光照在灵田上,麦苗的叶片上结着细小的冰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无数颗希望的种子,正要随着风,飞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