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白昼一天天变长,极光谷的“沙雪麦”已长到半尺高。翠绿的叶片在寒风中微微颤动,却丝毫不见枯萎,根部缠着的地火石散发着持续的暖意,让冻土始终保持着微妙的温度。阿禾蹲在田埂上,用灵泉水调和着从西漠带来的麦壳肥,指尖的灵气顺着水流渗入土中,引得麦苗轻轻摇晃,像在点头致谢。
“阿禾姐姐,你看这株!”阿凛举着片麦叶跑过来,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蓝紫色,“沾了极光的灵气,连颜色都变了!”
阿禾接过麦叶,放在鼻尖轻嗅,除了麦香,还带着股极北特有的清冽气息。“这是好事,”她笑着把麦叶还给他,“就像西漠的灵麦带着沙味,冰原的麦子该有极光的味道才对。”她从行囊里掏出《灵脉续志》,在“沙雪麦变种”一栏画下叶片的样子,旁边标注:“极光滋养,抗寒力增五成,味带冰冽。”
这些天,两人摸索出一套“冰原种麦法”:白天借着热泉的暖意让麦苗生长,夜里用灵草帘盖住田垄,再在地头点燃掺了清神花粉的灵炭——清神花的灵气能安神,让麦苗在寒夜里也能稳稳扎根。阿凛还发现,极北的冰蚕吐出的丝韧性极强,编成活扣系在麦秆上,能顺着风力轻轻拉动麦秆,既防倒伏,又能让叶片多接触阳光。
“西漠用沙固根,冰原用丝防风,”阿禾在续志上写下心得,“土地不同,法子就得跟着变,但道理是一样的——得顺着它的性子来。”
热泉边的灵草越长越旺,阿禾认出其中有种类似伴灵草的植物,根系能吸收冻土中的寒气。她试着将这种“冰伴草”种在麦田间,果然发现麦苗的抗寒力又强了些。“你看,”她指着交织的根须对阿凛说,“植物比我们更懂怎么互相帮忙,就像西漠的伴灵草帮灵麦挡沙,它们也在悄悄帮麦子过冬呢。”
阿凛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天边喊:“极光!大极光!”
天幕上,绿色的光带如同流动的绸缎,时而舒展,时而卷曲,偶尔有紫色的光斑融入其中,美得让人屏住呼吸。更神奇的是,极光的光芒落在麦田上时,麦苗竟发出淡淡的荧光,叶片在光带的牵引下轻轻摆动,像是在与极光共舞。
“阿爸说,极光是大地的呼吸,”阿凛的声音带着敬畏,“它在跟麦子打招呼呢。”
阿禾望着这奇幻的景象,忽然想起传承馆里林安先生的手稿。上面说,灵气本就无处不在,山川、风雪、光影,皆是灵的化身。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所谓守护灵脉,不只是催熟几株庄稼,是听懂大地的呼吸,跟上自然的节奏。
麦抽穗时,极北的牧民们都来看稀奇。当他们看到冰原上竟长出沉甸甸的麦穗,穗粒上还沾着极光的微光时,不少老人红了眼眶。最年长的族长颤巍巍地抚摸着麦穗,哽咽道:“祖辈传下的歌谣里说,冰原会有金色的日子,原来不是神话啊。”
阿禾和阿凛用新收的“极光麦”磨了粉,烤成麦饼送给族人。麦饼入口微脆,带着淡淡的奶香(阿凛加了冰原牦牛奶)和极光的清冽,连最不爱吃粗粮的孩子都抢着要。
“这麦饼得叫‘两界好’,”族长咬着麦饼笑,“有西漠的暖,有冰原的凉,混在一块儿,是最好的味道。”
消息传到西漠,小蕊特意派灵车送来新的灵稻种和聚灵阵图。阿禾拆开包裹时,发现里面还有片守心草的叶子,叶片上用灵墨水写着:“种子到了哪里,家就在哪里。”
她把叶子小心地夹进《灵脉续志》,忽然想家了。不是想念西漠的热,是想念青云木下的石凳,想念小蕊奶奶讲故事的声音,想念那些藏在老物件里的、沉甸甸的牵挂。
“等麦种晒干了,我送你去西漠看看吧,”阿凛看出了她的心思,“让你阿婆尝尝冰原的麦饼,也让西漠的土地,认认极光麦的种子。”
阿禾用力点头,望着极光再次铺满天幕,忽然觉得灵脉真的像条看不见的线,一头拴着西漠的沙,一头拴着冰原的雪,中间串着无数人的笑脸和希望。
离别的前一天,两人在热泉边种下了最后一批极光麦种,旁边还埋了块西漠的沙土和冰原的地火石。阿禾在木牌上写下:“此处为极光麦诞生地,西漠阿禾与极北阿凛共植。”阿凛则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极光图案,像给木牌戴了顶闪亮的帽子。
“等明年,这里会长满麦子,”阿禾轻声说,“风会带着麦香,告诉所有冰原的土地,它们也能种出金色的希望。”
阿凛点头,把一小袋极光麦种塞进她手里:“带着这个回家,让西漠的土地也尝尝冰原的味道。就像你说的,灵脉是活的,它们会互相串门的。”
灵车驶离极光谷时,阿禾回头望去,金色的麦浪在极光下泛着微光,热泉的水汽与麦香交织在一起,像条温暖的路,通往看不见的远方。她知道,冰原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西漠的风从未停过,就像所有关于土地的热爱,终将跨越山海,在彼此的故事里,留下温柔的印记。
而那本写满了字的《灵脉续志》,正躺在她的行囊里,等待着回到西漠,把冰原的风雪与极光,变成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