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风尘仆仆却目光清亮的徐庶大步走入厅内,对朱明及众人行礼:“庶,奉命返回,拜见主公,见过诸位先生。”
“元直一路辛苦!”朱明示意他坐下,直接将手中关于荆州的情报推了过去,“且先看看这个。召你回来,便是要借重你对荆襄之地的了解,共议遏制刘表之策。”
徐庶也不多言,迅速浏览情报,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看完后,他闭目沉思片刻,方才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了然与决断。
“主公,诸位,”徐庶声音平稳而清晰,“情报所述大体属实。刘景升能于此乱局中迅速打开局面,仰仗者三:一曰朝廷正朔之名分,二曰蒯、蔡等地头蛇之助力,三曰其自身果敢狠辣之手段。然,其势初立,根基未稳,破绽亦有三。”
“哦?元直速速道来!”朱明身体前倾。
“其一,人心未附。”徐庶伸出一根手指,“其所诛五十五人,皆地方豪强,党羽亲旧遍布乡里。刘表虽杀其首,却难尽灭其族、绝其望。此等遗族余党,表面慑服,实则怨毒入骨,只缺一个契机或一股外力引动,便是燎原之火。此可为‘煽怨’。”
“其二,联盟脆而不固。”徐庶伸出第二根手指,“蒯氏、蔡氏助刘表,是为借其名分清除异己,巩固自家在荆州的超然地位,乃利益结合,非真心拥戴。尤其蔡瑁,掌控襄阳水陆要冲,家族势力庞大,其姊又为刘表续弦,关系微妙。刘表若过于强势,触犯其利益,或蔡瑁自觉羽翼丰满,此联盟必生裂痕。蒯良、蒯越虽智,亦首重家族。此可为‘间利’。”
“其三,边角未靖,强邻在侧。”徐庶伸出第三根手指,“荆南四郡,山高林密,蛮汉杂处,名义归附,实则自治。长沙苏代,不过是明面上的一颗钉子。刘表欲彻底整合荆州,必先平定荆南,此为耗时而耗力之事。更重要的是,”徐庶手指移向地图东部,“江夏!此郡虽暂被刘表名义掌控,但地处荆州东大门,直面扬州,更是长江水运要害。江夏贼张虎虽逃,其旧部与影响仍在。且江夏黄祖,乃本地大族,与刘表并非一心。此处,乃刘表防线之薄弱环节,亦是我等未来进出荆州之咽喉。此可为‘楔钉’。”
徐庶一番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将刘表看似稳固的局面剖析得漏洞百出。贾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郭嘉则笑着又灌了一口酒。
“元直洞若观火!”朱明抚掌赞道,“既已找到缝隙,计将安出?”
徐庶成竹在胸,显然在回来的路上已深思熟虑:“针对此三点破绽,‘天幕’行动可分三步走,并行不悖。”
“第一步,‘散播星火’。遣精干人员,携带金帛,秘密联络被诛宗贼之遗族、旧部,煽动其复仇之念,资助其暗中积聚力量。同时,在荆州散布流言,言刘表外宽内忌,欲尽收地方之权于己手,蒯、蔡之后便是其他中小宗族,制造普遍恐慌。令刘表治下,无日安宁,牵制其大量精力于内部维稳。”
“第二步,‘巧施离间’。可伪作被刘表触犯利益的荆北其他家族与蔡瑁、蒯越的密信往来,或伪作刘表对蔡、蒯权重有所猜忌的暗示,通过巧妙渠道让其双方获知。不需求其立刻反目,只需种下猜疑的种子,使其合作难以毫无保留。对于荆南四郡及苏代,则可暗中示好,表示‘理解’其自治之求,承诺若其能抗住刘表压力,他日必有厚报,鼓励其抵抗,拖延刘表南下的步伐。”
“第三步,也是眼下最关键的一步,‘经略江夏’。”徐庶的手指重重落在江夏郡的位置,“请主公密令甘宁、周泰将军,加强水军在对岸寻阳、柴桑等地的活动,摆出随时可能西进的姿态,给予江夏方面持续压力。同时,‘天幕’需全力渗透江夏,重点结交黄祖及其部将,摸清江夏防务、兵力分布、人心向背。若能寻得时机,或策反,或制造事端,或支持一股可控的当地势力(如张虎残部)重新搅乱江夏,在此打入一枚深深的楔子!只要江夏不稳,刘表东线便永无宁日,其整合荆州的速度必将大打折扣,而我军日后无论是由此西进还是北上,都握有先手!”
徐庶的策略,既有阴柔的煽动与离间,又有刚硬的军事威慑与关键点的争夺,虚实结合,切中肯綮。
朱明听得目光湛湛,环视众谋士:“诸位以为元直之策如何?”
贾诩颔首:“元直之策,深合时宜,可行。”
郭嘉笑道:“三步并行,刘景升这个荆州牧,怕是做梦都要惊醒几回了。”
沮授、黄权亦表示赞同。
“好!”朱明霍然起身,目光锐利如刀,“便依元直之策!文和、奉孝,统筹‘天幕’,全力执行‘散播星火’与‘巧施离间’。元直,你既熟悉荆州,便由你主导‘经略江夏’之事,所需人手、资源,优先调配!传令甘宁、周泰,水军前出,向江夏施压!”
“诺!”众人齐声应命。
一场针对荆州刘表的、无声却致命的钳形攻势,在朱明的决断下,正式启动。荆襄之地的风云,因这远在云梦泽的谋划,将变得更加变幻莫测。而徐庶,这位以忠孝和智略闻名的谋士,也在此刻正式走到了朱明集团战略布局的前台,即将展现出他非同凡响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