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交密钥，也没再看星轨一眼。
脚刚踩进光柱，身体还没完全进入跃迁状态，她就猛地转身，把电磁链锯斧塞回背包夹层。左臂的布条已经湿透，血混着冷汗往下滴，但她顾不上这些。她知道现在不能停，更不能信那个半透明投影说的任何一句话。
“走。”她对自己说。
下一秒，她往后一仰，整个人从光柱边缘跳了出去，直直坠入翻涌的云海。
风在耳边炸开，云像铁锈水一样裹住她的冲锋衣。下落不到三秒，仓仔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声音断断续续：“警告！大气含铁镍微粒……正在腐蚀神经信号通路……系统即将离线——”
程知遥右手抽搐了一下，指尖发麻。她咬破舌尖，疼让她清醒了一瞬。她立刻摸出那张银色发卡，贴在仓仔小熊的像素屏幕上。
发卡还带着汐月残留的能量波动，微弱但稳定。一道蓝光闪过，仓仔的屏幕重新亮起，乱码消失，坐标锁定。
【前方1.2公里，云层密度降低，检测到固体结构——疑似浮岛主体。】
“听见了。”她喘了口气，“别死机，不然我把你格式化。”
她调整姿势，在气流中滑翔。云越来越厚，金属颗粒刮过皮肤，留下细小划痕。左臂的黑纹又开始爬，她用牙齿把布条咬紧一圈，硬撑着没去碰。
快了。
前方轮廓逐渐清晰，一片灰白色的岛屿悬浮在云中，边缘有蒸汽喷口不断排气，像是某种冷却装置在运行。岛上建筑低矮密集，看不出人影，只有几根高塔状结构立在中央区域。
这就是目标点。
她离得越近，越觉得不对劲。这地方不像自然形成，也不像观星庭那种规整的科技基地，倒像是被人拼凑出来的废料堆。
就在她快要触地时，头顶传来扑棱声。
抬头一看，三只翼展超过三米的生物从云层里俯冲下来。它们长得像鸟，但翅膀是金属骨架外覆黑色薄膜，眼睛位置嵌着红光传感器，脖子上还有环形接缝，明显是机械改造体。
第一只直扑她脸。
她低头侧身，左手抽出腰间的电磁匕首，反手甩出去。刀刃擦过对方颈部关节，电流瞬间短路它的传动轴，那只生物歪了一下，翅膀失衡，撞向旁边的云墙。
她借势右腿蹬空，利用下坠惯性翻身稳住身形。第二只已经逼近，爪子带着弧形轨迹扫来。
她咬牙，脑子里默念：“这鬼地方连鸟都带军工零件？！”
吐槽出口，仓库解锁。
电磁匕首自动回弹，落入掌心。她旋身挥刀，电流顺着刃口爆发，直接切断对方一条翼脉。生物哀鸣一声，打着转摔进下方浓雾。
第三只没再靠近，盘旋在高空，像是在观察。
她落地前滚了一圈卸力，单膝跪地，呼吸有点乱。左臂伤口崩开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她没管，视线锁定了第一只被击退的生物。
它正挣扎着想飞起来，尾部拖着一块金属残片，在阳光下反光。
她走过去，蹲下，伸手一摸——不是长在身上的，是嵌进去的。边缘有焊接痕迹，型号刻印还能辨认。
“t7型导航芯片？”她眯眼，“观星庭制式？”
难怪动作这么精准，这不是野兽，是改装过的预警单位。
她撕下冲锋衣内衬一角，包住残片，塞进仓库。口令脱口而出：“谁把单位资产做成野兽饲料？”
存储成功。
她抬头看天，第三只生物已经升空，慢慢融入云层，不见了。
“不是守卫。”她低声说，“是警报器。”
意思是，她已经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远处冷却塔群传来一阵低频震动，像是启动了什么系统。她皱眉，不能再硬闯。
她环顾四周，发现浮岛边缘有一排低矮建筑，门口堆着工具箱，旁边架子上挂着一件白色制服，胸口绣着“工程维护-乙区”字样。
没人巡逻，也没触发警报。
她慢慢走过去，拿起制服。布料有点旧，但没破损。她把外套脱了，换上这身，又把登山靴套进宽大的工装裤里遮住。
镜面反射看不太清脸，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个普通维修员。
“行吧。”她拍了拍肩上的灰尘，“混进去总比打进去强。”
仓仔飘在她身后，屏幕忽明忽暗，像是电量不足。它没说话，只是闪了一下绿色箭头，指向不远处的一扇金属门。
门边有个刷卡槽，旁边贴着张纸条：“权限卡每日更新，违规者扣除信用点。”
她摸了摸口袋，没有卡。
正想着怎么解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平板，低头看着数据，走得挺急。
她立刻低头，假装在检查工具箱。
那人走到门前，刷了卡，门“嘀”了一声打开。
就在门要关上的瞬间，她一步跨上去，肩膀卡住缝隙，顺利挤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拢。
走廊灯光偏黄，墙壁是金属夹层板，地上有油渍。空气里有股机油味，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
她贴着墙往前走，仓仔突然震动了一下。
【警告：前方五十米，检测到身份扫描仪。面部+虹膜双重验证。】
她停下。
走廊尽头是个十字路口，左边标着“动力区”，右边是“仓储”，正前方写着“核心控制”。
她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脸。
这身制服能骗过外围，但骗不过内部识别系统。
正想着，旁边一扇小门开了，走出个戴护目镜的女技工，端着一杯咖啡，袖口沾着润滑油。
她走进洗手间，门没关严。
程知遥立刻跟上。
洗手间很小，女技工站在镜子前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杯子放在台面上，摘下护目镜擦了擦。
就在她低头的时候，程知遥闪身进去，反手关门。
“别喊。”她说，“我不伤你。”
女技工吓了一跳，咖啡差点洒了。
“你……你是哪个区的？怎么进来的？”
“临时调岗。”程知遥指了指自己衣服，“乙区过来支援的，主管让我来找张工拿资料。”
“张工？他今天请假了。”
“那就怪了。”她叹了口气，“我还特意绕路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洗手台，顺手拿起护目镜试了试大小。
“你这眼镜挺合适。”她说，“借我用用？”
“不行，这是个人防护装备，不能外借。”
“哦。”程知遥点点头，“那你报警吗？”
女技工愣住。
“你要是报警，我就说是你放我进来的。”她笑了笑，“反正监控也拍不清脸，你说是不是？”
女技工脸色变了。
几秒后，她默默把备用护目镜从包里拿出来，递了过去。
“谢谢。”程知遥戴上，镜片自动调焦，“你挺识相。”
她走出洗手间，沿着走廊往核心控制区走。护目镜视野角落，仓仔弹出一行小字：
【身份模拟成功，伪装度87%。剩余风险：语音抽检、随机巡查。】
她没说话，加快脚步。
前方就是控制区入口，门边站着两个安保，手里拿着探测仪。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过去。
其中一个安保抬起手：“请出示权限卡。”
她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刚才从女技工包里顺来的员工卡。
正要拿出来——
头顶的广播突然响了。
“紧急通知：所有人员立即撤离乙区，重复，乙区发生辐射泄漏，请立即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