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他们都睡熟后，小杨下楼来到杯盘狼藉的餐桌前，脸上殷勤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
“妮娜，我提醒过你要注意分寸吧？你是存心跟我作对吗？”小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若不是计划还需要她，他早就将手中的酒瓶砸向对方。
妮娜此刻压根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地拨着电话。酒精的作用下，她的态度格外强硬。她捂住话筒，毫不客气地回击：“该死的！你别忘了，是你先骗了我！你打着拍戏的幌子雇我，结果是想让我配合你骗那些华人！”
“我留下来纯粹是因为钱，少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混蛋！”
骂完，她甚至懒得避开小杨，当着他的面继续通话。
小杨脸色阴沉得像铁锅。这女人，拿了钱还敢这么嚣张！要不是这次计划必须有个北国女人撑场面，他怎么可能忍她？
“我不管你怎么想，既然收了钱，就得按我的安排办事，否则……”
妮娜猛地站起身，冷笑打断：“否则怎样？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里是北国！顺便告诉你，我有个叔叔是军官，来之前我就和他打过招呼。”
小杨僵在原地，脸色更难看了。他心里直打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他还真不敢动她。毕竟他在国内骗了不少华人，早就回不去了，要是再得罪北国军方，恐怕连这里都待不下去。
“见鬼去吧！”妮娜轻蔑地瞥他一眼，抓起手提包转身就走。
小杨这才反应过来——计划已经到了关键阶段，老伍那帮人已经见过妮娜，总不能临时换个女人糊弄他们吧？
他立刻切换成职业骗子的圆滑姿态，追上去道歉：“对不起妮娜，是我太急躁了，加上喝了酒说了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妮娜甩开他的手。
小杨赶紧补充：“别走！计划就差最后一步，明天带他们去钢厂走个过场，钱就到手。到时候我给你加钱！”
妮娜转身，一字一顿道：“那是你的骗局，不是我的。我只负责演戏，不负责陪你行骗！还有，我是受雇于你，但不是你的奴隶！现在，让开，我和朋友约了看电影。”
她一把推开小杨，踏着积雪大步走向街道。
小杨看着她渐渐走远，视线扫过路边那辆闪着警示灯的汽车。为了确保她明日能回来配合自己完成计划，小杨刻意提高嗓音，假装关心地喊道：
“路上小心，记得早点回来。”
妮娜没有回头。
她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映入眼帘的是白天在机场邂逅的那张俊朗面孔，笑容立刻浮现在她脸上。
“票买好了吗？”之前那通电话正是张曜宗打来的，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邀请她一同观影。
张曜宗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电影票，轻轻晃了晃，笑意在唇边若隐若现。
“《西伯利亚理发师》，讲的是一个北方国度的男人与鹰酱女人的跨文化爱情故事。售票员听说我要邀请一位优雅的女士看电影，特意推荐了这部。”
“听起来像是个浪漫的故事，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妮娜的笑靥愈发甜美。
556.
世上真有为了刚认识的陌生人就抛下男友的人？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回荡在酒店走廊，透出来者的焦躁。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缓缓拉开。
张曜宗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的上身露出匀称的肌肉线条。发现来人是许半夏后，他转身就要往回走。
许半夏径直跟进房间，对他的身材视若无睹，单刀直入：
“妮娜那边有消息吗？知不知道他们在哪？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她的语速飞快。
如今联系不上老伍一行人，又不认识那个小杨，想拿下这批废钢，全靠张曜宗能否搭上妮娜这条线。
虽然昨天在车上她和冯遇半开玩笑地提议让张曜宗用美男计挖墙脚，给背信弃义的老伍来个釜底抽薪——
但那终究只是玩笑。
男女间的感情本就微妙，虽说张曜宗外形出众，妮娜对他的第一印象似乎也不错。
可指望他真能撬动小杨的女友？这世上哪有人会为了萍水相逢的帅哥抛弃相恋多年的伴侣？
许半夏只盼着张曜宗能通过妮娜找到老伍，或是直接争取到那五万吨废钢的竞争资格。
这事关她的身家性命，她自然不敢全押在张曜宗身上。
昨日抵达酒店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大使馆，试图另寻钢厂货源——即便拿不到妮娜父亲厂里的废钢，其他渠道也行。
然而现实残酷。
使馆人员虽帮忙联络了几家钢厂，结果却令人失望，他们甚至连妮娜父亲的工厂都没能定位。
最后的希望，终究还是落在了这个年轻人肩上。
深夜，许半夏敲响了张曜宗的房门，却扑了个空。拨通他的电话，这家伙居然轻飘飘地丢来一句：“在看电影呢！”
许半夏气得胸口发闷，咬牙切齿地想：“我都快破产了，你倒有闲心看电影！那借给我的三百万，你是不打算要了？”
一夜未眠，天刚亮她就冲去找张曜宗 。可这家伙倒好，直接缩回被窝，含糊不清地嘟囔：“你自己问她……我再睡会儿。”说完，被子一蒙头，又沉入梦乡。梦里，乐大记者的身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富贵丸号泳池中畅游的伢子。
许半夏怒火中烧，一把掀开被子：“张曜宗！！让我去问？我要是能找到妮娜，还用大清早跑来问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圆瞪的杏眼、震惊的表情，连捂住嘴的小手都忘了放下。
被子被张曜宗随手一扯，露出另一张熟睡的脸——棕发、高鼻梁、雪白肌肤，正是传说中的钢厂厂长千金、小杨的女友妮娜！
许半夏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妮娜怎么会在这儿？！”她心里翻江倒海，“张曜宗昨天才拿到她电话，今天就睡一张床了？小杨知道吗？我是不是该踹醒他，上演一场抓奸大戏？”
可奇怪的是，她竟一点不生气，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冷静！冷静！”她用力拍了拍脸，小心翼翼地把妮娜的脸重新盖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对，一定是张曜宗这混蛋太花心，我早习惯了……”
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许半夏站在走廊上自言自语：“上次抓奸恨不得 ，这次居然不生气？难道是因为废钢生意有救了？”
“不对！”她摇摇头，“我才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肯定是这混蛋太渣，我早有心理准备……”
正纠结着，对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冯遇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大清早的，嘀咕啥呢？”
许半夏，你在干嘛？刚才是不是你在闹？张总回来了？
冯遇一边问，一边伸手要去敲张曜宗的门，却被许半夏急忙挡住。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他......他是回来了，但现在......现在在睡觉。他脾气很差的，还是别吵他了，让他多睡会儿。对，就是这样。
冯遇挠挠头，半信半疑：是吗？他瞥了眼守在门口、神色不太自然的许半夏，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转身回房继续睡觉。
许半夏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懊恼地暗骂自己：许半夏，你没救了！张曜宗在里面瞎折腾，你居然还帮他看门？！呸！真丢人！呸！太离谱了！
......
另一边，小杨的住处。
妮娜整晚未归，小杨辗转难眠。他裹着厚外套坐在窗边，盯着外面纷飞的大雪，看了眼手表，忍不住低声咒骂：妮娜这个 ，md！
已经早上八点了，妮娜显然不会回来了。昨晚他打电话催她回来，可这女人居然说那是她的私人时间，叫他别多管闲事。更过分的是，电话里还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最后，她的电话干脆打不通了！
！
小杨气得牙痒痒，自己花钱都没得到的待遇，她居然白送别人！他在心里痛骂妮娜不守信用，转头瞥了眼楼上，开始盘算下一步计划。
妮娜这女人翻脸不认账，但他的计划绝不能因为她而泡汤。为了钓这条大鱼，他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绝不能前功尽弃。
他愤愤地把妮娜拉黑，重新换上笑脸，起身上楼挨个敲门：伍叔，起床了吗？裘总、郭总，咱们该出发了。
把三人叫醒后，小杨又贴心准备了早餐，伺候得无微不至，简直比亲儿子还周到。
吃完早餐，小杨开车带他们前往事先踩好点的钢厂。路上，郭启东好奇地问：小杨，妮娜呢？今天看钢材，没她在能行吗？
小杨面不改色，笑着回答：她朋友有点急事，昨晚把她叫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郭总放心，她和她爸打过招呼，没问题的。
到了钢厂，小杨下车塞给门卫两瓶伏特加，轻松混了进去。为防意外，他没让老伍他们下车，只是开车在厂区转了一圈，指着堆放的钢材说：瞧，这些都是废钢掺着好钢一起卖的。
留意到几人兴奋的神情，小杨明白事情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