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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密库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昏黄的煤油灯光在冰冷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勾勒得晦暗不明。

那本从夹层铁柜里取出的手写名册,此刻正静静地摊开在临时搭建的木桌上,纸页泛黄,字迹却力透纸背,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枚沉睡的棋子,等待着被唤醒。

文秘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反射着灯火,让她那张永远冷静理性的脸庞更添了几分锐利。

她的指尖沾着红色的墨水,在名册旁的城市地图上,重重圈出了三个坐标点。

“东区第三仓库、旧水厂调度站、北岭变电站。”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这三个地方,都是目前由‘他们’——也就是前世背叛你的那伙人所控制的核心能源与物资枢纽。老李,也就是名册的最后留字人,他留下的这份名单,根本不是一份求救信号。”

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扫过苏清叶和陆超,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一份阵图。这些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技术专家和前公务人员,就是他埋下的‘阵眼’。我的推演结果是,只要我们能成功联络并激活其中至少五人,就能在敌人内部,制造一场完美的‘静默瘫痪’。”

静默瘫痪。

这个词让空气中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那意味着不动一兵一卒,不发一枪一弹,就能让敌人的指挥系统和后勤保障陷入彻底的混乱。

苏清叶的目光落在名册最后一页那行苍劲有力的字迹上——“若你看到此页,说明‘灯’已亮起。接下来,该收网了。”

她缓缓伸出手,从桌上拿起那块代表着“行动开始”的纯黑色布条。

布料粗糙,边缘已经被磨损,却在她白皙修长的指间显得格外沉重。

她沉默着,将布条仔细地折叠成一个标准的等边三角形,然后用一枚图钉,狠狠地钉在了作战地图的正中央。

“那就从变电站开始。”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打蛇打七寸。能源,就是他们的七寸。”

陆超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

他的动作沉稳而富有节奏,每一件武器、每一枚弹夹的检查都一丝不苟。

在整理那些从农用三轮车上卸下的物资时,他的目光忽然被车轮留在雪地上的印记所吸引。

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V形交错花纹,胎壁厚实,沟壑极深。

他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多年前的军旅生涯。

“是‘山猫’牌防滑胎,”他沉声对正在分析数据的文秘书说道,“十几年前,只有城郊的黑石矿场才会批量采购这种轮胎。它在冰雪和泥泞路面上的抓地力极强。”

文秘书的双手立刻在键盘上敲出一片残影。

她迅速调出城郊的道路规划图,将黑石矿场周边的区域高亮放大,再与“树洞”情报网络中几次零星提及的关键词进行交叉比对。

“夜班电工……老陈……喜欢在后门抽旱烟……”

几秒钟后,一个名字从数据库中被筛选了出来:陈建国,五十四岁,前黑石矿场高级电工,矿场倒闭后被返聘为北岭变电站的外聘清洁工。

这个名字,赫然就在那本名册的第七页!

一个潜伏在敌人心脏地带的“阵眼”,就这样被精准锁定。

“必须百分之百确认他的身份。”苏清叶的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需要一次‘信物回流’。”

她转身,看向一直安静地待在哑叔身边的小芽。

她蹲下身,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芽,能帮叶子姐姐一个忙吗?”

她取出一块新的、干净的布片和针线,耐心地教着小芽,按照那块焦黑布片上的模糊绣纹,亲手缝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标记。

小芽的小手虽然有些笨拙,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当夜,风雪掩护之下,哑叔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那棵枯松之下。

他将那块由小芽亲手缝制、带着崭新绣纹的布片,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树洞的入口。

布片之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苏清叶写的几个字:“修车的老张,问你锅炉没锈。”

这是一句双关的暗语。

“老张”代指组织,“锅炉”则是他们共同守护的秘密。

问锅炉是否生锈,就是在问,你的信念是否还如当初一般坚定。

第二天清晨,枯松枝头那代表着“行动中”的黑布条,已经悄然换成了一条不起眼的灰色布条——信号已收到,等待下一步指示。

陆超再次前往查探,树洞里,那块新布片和纸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揉皱的烟盒纸。

烟盒纸的背面,用圆珠笔画着一幅极其潦草却精准的简图,正是北岭变电站核心配电室的内部结构。

一个关键的主闸刀位置,被一圈油渍重重圈出。

图纸下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周三夜班,换岗缺人。”

“机会来了。”文秘书的指尖在虚拟时间轴上飞速划过,所有信息流在她眼中汇聚成一条清晰的攻击路径,“每周三晚上八点,是第三方外包保洁队接替内部守备队进行卫生清扫的时间。根据他们的排班表,这个‘陈建国’今晚当班。从他们进入后门到清扫完毕离开,中间有整整十五分钟的无监控盲区。这是我们唯一能不动枪就进入核心区域的机会。”

行动前夜,冰洞基地的地窖里,气氛肃穆。

一口铁锅架在火上,里面烤着新收获的红薯,焦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苏清叶将烤得外焦里嫩的红薯饼分给每一个参与行动的人,她的目光逐一扫过陆超、哑叔和另外两名挑选出的精锐队员。

“记住,”她盯着每个人的眼睛,声音清晰而有力,“我们进去,不是为了引爆炸弹,而是为了‘改线’。我们要让整片城区的电网发生连锁故障,但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场该死的设备老化事故。”

陆超接过温热的红薯饼,低声道:“我带哑叔走通风管道,你们的人在外围接应。”

一直沉默的哑叔,轻轻抚摸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小芽的头。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众人,喉结滚动,第一次主动、清晰地背出了一长串毫无关联的词语:

“A3跳闸,b5闭锁,c7……送电延迟三分钟。”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文秘书脸上的冷静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猛然从数据库里调出一份加密文档,失声惊呼:“这是……这是三十年前战区加密电台常用的故障排除代码!哑叔,你……”

哑叔没有解释,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众人从未见过的、属于军人的坚毅光芒。

周三晚,七点四十五分。

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天鹅绒,将北岭变电站包裹得密不透风。

陆超和哑叔已经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保洁工服,推着一辆装满清洁用具的工具车,不急不缓地走向变电站的后门。

就在守卫拿起身份扫描仪,准备对他们进行例行检查的瞬间,百米开外的一盏路灯突然“滋啦”一声爆出炫目的电火花,随即整个路段的照明系统同时熄灭,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线路短路!快去看看!”守卫的注意力被瞬间吸引。

就是现在!

陆超和哑叔的身影如同两道鬼魅,趁着混乱,闪电般地滑入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通风井口。

井道内狭窄、阴暗、潮湿,散发着铁锈和尘埃混合的刺鼻气味。

陆超打开战术手电,微弱的光柱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移动。

忽然,他的光斑停住了。

在通风井的内壁上,他看到了一道被利器刻下的、几乎与锈迹融为一体的微小刻痕——那是一个倒三角内加一个点的标记,是多年前他所在的特种部队在敌后渗透时专用的方位路标!

他心头猛地一震,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低语:“这地方……我来过。”

他来不及细想,带着哑叔继续向深处潜行。

终于,在迷宫般的管道尽头,他们抵达了核心配电室的正上方夹层。

脚下是冰冷的金属格栅,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下方一排排闪烁着指示灯的巨大配电柜。

哑叔指了指头顶上方一根粗大的主管道,忽然从工具车里拿起一把扳手,按照一个奇特的节奏,在管道上用力敲击起来。

“咚咚咚……咚咚……”

三长,两短。

那是早已废弃的、独属于他们那支部队的紧急通讯暗号!

八点零七分,分秒不差。

陆超如同一位精准的外科医生,用绝缘钳干脆利落地切断了图纸上标记的那条线路。

与此同时,哑叔迅速转动阀门,将一条备用回路接入系统,巨大的电流被引导向错误的方向,导致主变压器瞬间进入超高负载状态,却因为备用回路的欺骗性分流,巧妙地绕过了自动跳闸的警报系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寂静无声。

任务完成,撤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退回通风井口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从外面传来。

守卫队竟然增派了一支巡逻队,将他们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陆超眼神一凛,已经做好了强行突围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通风井的另一端,竟传来一阵熟悉的、压抑的汽车引擎轰鸣声!

是那辆农用三轮车!

补给车司机老周开着车,直接横堵在了巡逻队必经的通道口,他从驾驶室跳下来,一边大声嚷嚷着“哎呀漏油了!车坏了!”,一边手忙脚乱地在车底鼓捣着,成功为陆超和哑叔争取到了最宝贵的三十秒脱身时间。

返回基地的伪装卡车上,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有文秘书冷静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城市电网监测中心报告:北岭片区突发‘区域性电压不稳’,初步判断为设备老化导致的多点连锁故障,预计修复时间……四十八小时。”

成功了。

苏清叶透过卡车布满冰花的窗户,望向远处黑暗中,那些星星点点重新亮起的煤油灯。

那些灯火在风雪中摇曳,微弱,却顽强。

她轻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众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灯底下没有影子……是因为光,已经开始移动了。”

胜利的喜悦尚未完全沉淀,一种更深沉的、源自过去的谜团,却已在基地的寂静角落里,悄然浮现。